做完這些之後,她又把髒衣服都洗了,然後開始做著幾件針線活。
大妹的衣裳破了,她得補一補。
江紅香看著手中的舊裳,這件衣衫是她穿過的,大妹剛滿十五歲,正是愛美的年紀,卻只能撿她的舊衣裳來穿,一件衣裳,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穿上一年,再輪到小妹穿,還有小弟,一直在長高,衣服穿不到幾個月就要裁新的,無奈家裡沒錢,不能幫他做新衣,所以他只能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可是他們都好乖,曉得她辛苦,從來沒抱怨過。
以前是她沒有能力,現在機會就擺在她眼前,她怎麼能因為一點點的自尊,就剝奪弟妹們可以享受到的舒適生活?
而且那個男人,不論她的嘴巴再怎麼否認,她都很清楚,自己心底對他早就有了異樣的情愫,他是個好男人,絕對值得女人托付終身。
江紅香歎了口氣,原本紛亂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晰。
等到她把針線沽做完,天色已經微亮,她收拾收拾,又開始一天的忙碌。
江紅香屋裡屋外忙得團團轉,根本沒發現那個早起的男人,總是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她,看著她餵豬喂雞、撿雞蛋、摘新鮮的蔬菜、開鍋做飯。
等到她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一抬頭,就看見他高大壯碩的身子不羈地倚在廚房門邊。
太陽斜過樹梢,恰好投射在他身上,她腦中突然一片恍惚,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臉孔,只覺得他好高大,散發出來的霸道氣勢,讓她不自覺臣服,驀然產生一種想要終生依靠他的強烈感覺。
江紅香用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恢復清醒,故意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你起來了,睡得好嗎?」
雷間泰只是低沉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雖然無法看清他現在的表情,但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心兒猛地一縮,突然覺得只有兩個人的廚房,似乎太熱太小了。
她慌亂地轉開視線,略帶緊張地說道:「你先進屋去,我馬上把熱水端給你梳洗,早膳也快準備好了。」
說完,她故意假裝很忙碌,想要暗示他快點離開。
沒想到他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站在一旁凝視著她,像是不看到地老天荒不甘心似的,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太明顯地趕他走,但被他這樣認真地看著,她怎麼還有辦法保持心情平靜?
如此心神不定的情況下,手忙腳亂是免不了的,但最可怕的是,熱水開了,她想去掀鍋蓋,竟忘了用墊布,不小心就燙到了手,她驚呼一聲,手一鬆,鍋蓋就這樣「噹啷」一聲掉在地上。
雷間泰見狀,一個大步就來到她身邊,執起她被燙得有點紅腫的右手,心疼地責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想也不想,就直接把她的手壓進冷水中。
「這桶水不能用了!」江紅香埋怨地瞠了他一眼,大爺他知不知道,水在她家是多麼的珍貴啊?
「你還有心情管這個?」雷間泰被她不在乎自己的態度氣到了,忍不住怒道:「你總是擔心這、擔心那,管家、管弟弟、管妹妹、甚至管老爹,你有沒有好好關心過自己?」
他為什麼這麼生氣?他臉色難看,口氣惡劣,抓她手的動作更是粗魯,只是,她是生病了嗎?怎麼覺得他的活在她的心窩注入了一股暖流,讓她好想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哭個痛快!
已經多久了?她總是告訴自己不可以軟弱,強撐著意志堅持下去,可是……
現在,她強烈地想找一個人來依靠!
江紅香抬起頭,傻傻地看著他擔心不捨的表情,小聲地咕噥了一句。
「什麼?」雷間泰正關注著她被燙紅的手,沒有聽清楚。
「我說,」江紅香頓了一下,暈紅染上嫩白的貝耳,雖然很害羞,但她還是逼自己直視他深邃的雙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續道:「雷間泰,我們成親吧!」
這個決定是對是錯,她現在沒空關心,也沒多餘的心力胡思亂想,一旦做出了決定,路就只有一條,那就是不斷地往前走。
她想要一個安穩的家、一個男人,既然已經決定嫁給雷間泰,她就會盡自己所能的對他好,成為他的好妻子,可是前提是,他也得對她好,對她的弟妹們好。
所以,她在觀察他。
江紅香和雷間泰成親當天,新郎信不惜血本,辦了一百桌流水席,人潮把雷家尚未完工的大宅子塞得滿滿的,不但十里八村的鄉親們都趕來祝賀,連雷間泰四海之內的朋友們也都齊聚一堂,要給這對新婚夫妻帶來天長地久的美好祝福。
婚禮熱鬧得不得了,幾百人鬧騰到大半夜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江紅香是穿著鳳冠霞帔,坐在八抬大轎裡進門的,在新房裡枯等了幾個時辰,眼看都快子時了,還是不見新郎倌的身影。
她又困又餓,再也管不了那麼多,自行掀去喜帕,坐到擺滿了豐盛食物的圓桌前,大快朵頤了起來。
等她祭飽了自己的五臟廟,肚子飽,也就開始覺得有點睏了。
這些日子為了籌備婚禮,她可真是累慘了。
江紅香環顧四周,決定先在床上小睡一下。
她打了個哈欠,連繡鞋也沒脫,就躺在床邊面朝外斜倚著,雖然努力告誡自己不能睡得太沉,但其實早睡到昏天暗地了。
雷間泰推門進房時,就看見自己的小娘子,正張著小嘴呼呼大睡呢!
他坐到床邊,輕搖她的肩膀,想把她喚醒,卻被小娘子一巴掌拍開,只聽見她模糊地咕噥道:「討厭,我還要睡。」
說完,她一個翻身,繼續夢周公去也。
雷間泰的唇勾起一道弧線,再回頭看著一桌子的杯盤狼籍,他又好氣又好笑地輕歎口氣。
他的小娘子,還真是與眾不同呢,大喜的日子,也不見她有什麼適應不良,依舊照吃照睡,不知道是根本沒把成親當回事,還是她的性子太隨遇而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