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不像他看起來的那麼凶狠嘛。
「燒了。」她聳肩。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才不需要怕他呢!
「燒了?!」他整個兒坐起身。「妳憑什麼燒了我的衣物!」
「憑什麼?」她耐住性子,瞇起鳳眼。「你不知道上面有劇毒嗎?我當然得把它們燒了。要不,還留下作紀念?」
愚蠢的男人,她輕哼。
他一怔。
瞧她那是什麼表情?那神情竟像是在嘲笑他?
「葉姑娘,」他跟著瞇起眼,額際青筋浮現。「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只是右腿中箭。一個箭孔,用不著讓妳剝光我的衣物,還燒了它吧?」他終於說出口。
「這……」她開始有些囁嚅。
好吧!她承認她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可誰要他受傷的地方那麼接近……呃--男性的部位,總不能要她撕掉他半邊褲子吧,那看起來豈不更曖昧。
瞧他說得像是被她……天可為鑒,受害的也不只他一個吧!
要脫他的衣褲,她也是經過一番掙扎的呢!
「嗯哼?」他在等她的回答。
「哼什麼,你以為我願意,我這是逼不得已。」她理直氣壯,眼神卻心虛地四處亂瞟。「身為大夫,有法子避男女之嫌嗎?我都不計較了,你一個大男人還跟我計較什麼?不過……不過,不該看的,我可是很小心地避開了……」她越說越小聲。
至少,她在心底補了句--不小心看到的時候,她都有瞇起眼睛。
「妳--」她都這麼說了,他能說什麼?無論如何,她是救了他的性命。「算了,找件衣裳給我。」他揮手命令,不想再與她爭辯。
身上的疼痛明顯地減緩,體溫也慢慢地回升。
似乎,她的醫術不算太壞。
「啊?」
他挑眉。「難道妳這兒連件男人的衣物都沒有,還是--妳根本就希望我什麼都沒穿?」他眺起眼。
什麼?!她瞪大了眼。
「你……無恥!」她整個人炸起來。「你有什麼了不起,還真以為我愛看啊?平日我替牛羊配種接生時看得多了,誰要看你那小小一點東西!」
這回,喚他怔住了。
替牛羊配種接生?
小小一點東西?!
這該死的女人在胡說些什麼!
「妳不是個大夫?」他指控。
「我……當然是個大夫!」她最恨人家這樣說她。她怎麼不是個大夫,只是在這小村裡,她根本「大夫無用醫之地」!「要不,你以為誰替你包紮、去毒?」
這倒是沒錯,唐冷澤皺眉。她是救了他一條命,這點他無法否認。
「所以妳只是個專為牲畜治病的蒙古大夫。」他反唇相稽。
她三番兩次地欺騙、戲耍他,他忍不住想反擊。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他和辰哥一樣,只因為她平日所做的事,就全然否定她的醫術。難道她將他救醒這事是假的?
替牲畜治病不好嗎?無論是牲畜或是人,她都是一樣看待的啊!
這兒的人很少生病,難道是她的錯?
還是,一直以來,除了她自己之外,根本沒人當她是個真正的大夫?
她突然覺得洩氣。
原來,不是辰哥瞧不起她,而是所有的人都這樣看待她。
她自小就喜歡習醫,為此,辰哥找了許多知名的大夫來教她,更找來許多醫書讓她研讀,她一直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沒想到,卻沒有人真拿她當個大夫看待。
就連一向支持她的辰哥也是如此。
「隨你怎麼說。」她起身走向房門。
「慢著。」看見她突然的消沉,他竟覺得有些罪惡。是他的話傷了她?
記憶中,她並不是這般柔弱。
「幹什麼?」她沒好氣地響應。
現在她心情正不好,他最好少惹她。
「我--」看見她又如此有「生氣」,他稍稍放下了心。想來,她也不像是會為了句話受傷的人,是他太過多慮。「『玄夜』呢?妳把牠葬在哪兒?我想去看看牠。」
她皺眉,斜瞥了他一眼。還葬呢!
「你到底要衣裳還是要看馬?」她逕自拉開房門。
「站住!」他語帶威脅。「妳究竟要上哪兒去?」這女人,竟然屢次無視於他的存在,連他的問題也不好好回答。
「天!」她誇張地翻了個白眼。「瞧瞧,他現在又換問另一個問題了。」
「葉鈴!」他吼。
「馬房。」她突然開口。
「什麼?」一時間,他腦筋轉了幾轉才弄清她的意思。
她把「玄夜」葬在馬房?
「牠活得好好的,現在正在馬房裡吃草,你也想加入嗎?」說完,她哼地一聲,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
他愣住了。
吃草?
這麼說,「玄夜」還活著!
她--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他握緊雙拳。
這女人,不但沒有遵守他「臨死」前的約定,現在還把他比作牲畜,要他到馬房吃草?!她根本一點都不怕他!
該死!他就知道把事情托付給一個女人是個錯誤,從一開始,她的出現便是最大的錯誤。
她簡直令他頭痛。
女大夫?!她竟天真的以為腿骨折斷可以治好?
就算她能治好,「玄夜」也不可能像以往一樣飛馳--一個女人怎可能明白男人與寶馬的尊嚴。
葉鈴,這平空出現的女人,一會兒伶牙俐齒得讓人無法消受,一會兒卻又天真得過頭,他不禁要懷疑,她能治好他,是不是純粹只是靠運氣?
「莫名其妙、不知感恩圖報的男人!」她邊走邊罵,越想越氣。
長得好看又怎麼樣,瞧他那副神氣的樣子,倒像是她救了他,應該感恩的人是她似的。
可惡!
她就這麼被人瞧不起嗎?
打小,她就在這小村裡長大,從沒到過遠地去。難道遠地的大夫真的比較厲害、比較有名?她就不信她會輸給別的大夫。
更氣人的是,她救了他耶。
到現在,他連自己的身家來歷都沒交代清楚,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對她大呼小叫。
他是什麼人,竟敢這樣對她!
替牲畜治病的女大夫就該接受這樣典禮的對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