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傷了腿骨的馬兒,只要好好醫治,一樣可以生龍活虎,她還沒拿這事罵他呢!
「大夫是妳--」他同意。「但腿是我的。」
她輕哼。「是啊!要是全聽你的,現在可能咱們還在忙著替『玄夜』上香呢!」
被毒箭射中的傷口哪能跟馬腿骨折相提並論。
男人!真是愚蠢又固執!
他哪知道,雖然只是小小一個箭孔,毒性卻滲入肌裡,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惡化。
當然,在她的治療下,傷口已經好了泰半,可她卻擔心,這樣奔馳的速度,會讓他的傷勢再度惡化。
好心沒好報,她忍不住嘟嚷著。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低沉著嗓音。
揚起的劍眉,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她竟敢譏刺他!
「沒什麼。」她暗暗得意。「說說實話罷了。」
要面子,就該知道要自我反省。
「葉鈴。我猜,妳從沒怕過任何人,對不?」他瞇起眼,湊近她耳後,吸攝著她的髮香。
她整個人渾身一顫。
不是為他充滿威脅的口吻,而是他緊挨著她耳背時,溫熱濕潤的男性氣息。她陡地直起身子。
「你……那又怎麼樣。」她強自鎮定。
「沒什麼,我也只是說說罷了。」見到令他滿意的響應後,他停止了威脅。
「哼。」
「辰哥是誰?」不理會她的不滿,他逕自開口。
「嗯?」她驚異地抬眼,全然忘了方纔的爭執。「你也知道辰哥?」
她不記得曾對他提過啊!
「妳是提過。」他肯定地提醒她。「妳說--辰哥說得沒錯,我是個作惡多端的歹人;妳還說,早知道就不該救我。」他揚起眉,一字不漏地覆述她的話,希望,她會為自己所說過的這些話感到內疚。
「喔--」她嘟起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也無法證明他不是壞人啊!「那--你是嗎?」她小心地探問。
「妳覺得我是?」他反問。
她到現在仍有這樣的想法?他不禁感到生氣。
「這……很難說……」她誠實以對。
他抿起薄唇,語帶威脅。「若我真是個歹人,難道--妳不怕我對妳不利?」圈住她纖腰的雙臂不自覺地微微加重了力道。
「不利?」不會吧?他是這樣的人嗎?「我……我會武功,還會使毒!」她就不信他真敢對她怎麼樣。「更何況,你的命還掌握在我手裡。別忘了,需要解藥的人,是你不是我。」她越講越放心。
對嘛。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出門的。怎麼從他口裡說來,好像她是個傻瓜似的。
「嗯哼。」他自鼻孔哼出聲。
這話她倒沒說錯。
不過話自她口中說出,全然不具威脅性。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她多麼不具殺傷力?
「你問這些做什麼?」
她有些疑惑,他為什麼會對這些感興趣。
「不能問嗎?」他挑眉。
「也不是,只是覺得奇怪罷了。」不過提起辰哥,她臉上卻露出了笑容。「辰哥呢,他是我的恩人、父兄和好友,是最疼愛我的人。」
恩人、父兄和好友?
最疼愛她的人?
這是什麼關係?她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他卻想知道她在說這話時,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
「打小,我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過著流浪的日子。可在十歲那年的一個雨夜,我遇見了辰哥,他救了我,把我帶回家,當作自己的女兒、妹妹一樣照顧我。幾年前,我們搬到了這個小村莊,就一直住在這兒了。」
「嗯。」
原來,她也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那麼,在她那充滿陽光的笑留下,不僅有顆純真的心,也有經歷過風霜苦難後的溫柔,他不禁動容。
只是他懷疑而且擔心,那個她稱作辰哥的人,真有可能只拿她當妹妹看待?
同樣身為男人,他不認為有這樣的可能。
「那麼,妳的醫術是從哪兒學來的?」
「是辰哥特地找來大夫教我的呢!」說起習醫,她更是眉飛色舞。「而且,他還四處替我尋找失傳的醫書,我可是每一本都仔細研讀了喔。」
「哦?」他揚眉。
如此精湛的醫術,自不可能由自修得來。但極為矛盾的是,她對自己的醫術似乎極有信心,卻又極端地缺乏自信。
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樣的反應?
「如果要習醫,到城裡不是會方便得多?」為何特地搬來這座小村莊?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辰哥希望我住在這兒,我當然跟著搬來啊!仔細想想,若不是他,你今日也不可能在這兒跟我說話了。」她突然覺得有些慶幸。這一切,說不定是冥冥中注定的呢!
果然!唐冷澤心中有了底。
她的辰哥確實疼愛她,卻與她所認知的「疼愛」有所不同。
如果那個什麼辰的當真如此疼愛她,就該知道以她的才能,不可能一輩子埋沒在這種荒涼的小村莊裡。
除非--他刻意要這麼做。
一個男人,會想盡辦法找來所有女人喜愛的事物,卻不願她與外界有所接觸,除了佔有,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原因。
「照妳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他?」他瞇起眼。
她那樣的說法令他相當不快。
「當然……嘍……呃……」她突然憶起他毒發時,辰哥捉著他要往外拖的情景,然後,她改了口。「我是說……一部分啦。」
她總不能告訴他,辰哥想對他見死不放吧?
「他平日,都住在妳那兒?」他皺著眉問。
「當然不是!」她反射性地回答,卻驚覺自己的太過激動,緩了口氣道:「呃……我是說,辰哥平日都出外做生意,幾個月才回來一次,就住在馬廊邊的小屋裡。」
她察覺到,自己似乎不希望他誤會她和辰哥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自己都有些困惑。
「生意?什麼樣的生意?」
「這……這我就不大清楚了。」她偏過頭想。「總之,就是做生意嘛。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她突然覺得有些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