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幾個酸腐的書生,我還應付得來,你照畫就是。」若是欽州城的人看見張成這幾人被拿來畫成淫畫,定會為了看他們的笑話而來買畫冊。
這人啊都喜愛看別人出糗,尤其越有名氣的人越想看,陶東寶搓著下顎,心裡尋思著,要說這欽州最有名望的人莫過於杜如弦了。
想當初他年僅二十一歲就高中探花,且又生得俊美無儔,在欽州可是大大風光了一場。
但接著思及他那睚訾必報的性子,他暗自抖了下肩,決定還是不去招惹這人。
回去的路上,王曦怡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進了醫館,看見裡頭有不少來求診的病患,瞧見弟弟正扶著一名行動不便的老人家要過去給杜大夫看,她上前去幫忙。
那日她同弟弟去找杜大夫,向杜大夫提了弟弟想跟著他學習醫術的事,杜大夫也沒多加考慮,一口就答應了,因此自那之後,弟弟便跟隨在杜大夫身邊幫忙做事,一邊同杜大夫學習醫術。
將老人家安頓好,她瞥見有名婦人背上背著個孩子,手裡抱著一個,身邊還帶了三個年幼的孩童,於是上前領著她到一旁坐下。
「陳嫂子帶了這麼多孩子,是哪個病了?」她隨口問了句。這陳嫂子的丈夫在坊市裡擺了個肉攤賣肉,因此兩人也算相熟。
「是我背後這個小女兒,她這幾天每次喂完奶就吐,整日整夜哭鬧不休,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才帶來給杜大夫瞧瞧。」
王曦怡幫忙抱過她懷裡那個約莫一歲大的孩子,好讓陳嫂子解下背後的嬰孩。
陳嫂子解下小女兒,抱在懷裡,朝王曦怡笑了笑說:「出門時她還在哭呢,這會兒八成是哭累睡了。」她騰出一隻手說:「來,把孩子給我吧。」
「你一次抱兩個不好抱,這個我先幫你抱著。」
「那就多謝了。對了,王公子,我家那口子說要寄些東西回老家去,能麻煩你幫忙寫封信嗎?」
「沒問題,那信裡要寫些什麼?」
「我家那口子醃了幾塊肉乾要送回去給家裡的老人家,還要再送兩百文錢給他快成親的妹妹當嫁妝,本來他妹妹出嫁他是打算要親自回去一趟,可攤子忙,孩子又小,走不開,這才托人帶回去。」
王曦怡點點頭,「我寫好後,明早去擺攤時再順路帶去肉攤給陳大哥。」說完,聽見她旁邊一名孩子喊著想小解,她一手抱著熟睡的孩子,一手牽著他,帶他到後頭的茅房去。
這時站在另一邊,正幫忙父親替一名患者推揉肩膀的杜如弦,抬頭望了她一眼。他三歲就跟著父親學習一套養氣訣的功法,雖然不太懂醫術,但對穴道經絡倒也清楚,平時父親忙時,他便會過來打下手,幫忙需要疏筋活血的患者做些推拿。
半晌後,他替患者舒開了筋骨,便讓他去找藥童拿幾塊膏藥回去敷著,擦了擦手,見沒其它的事可幫忙了,遂掀了簾子,越過小門,往屋後走去,看見王曦夷抱著個孩子,手裡牽著個四、五歲大的幼童走過來,他想起一事便出聲問道:「那畫你今兒個不是拿去交了嗎,陶東寶可收下了?」
「收了,他還要我繼續畫。」
杜如弦倒也不意外,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料定那畫定會大賣,才會讓你繼續畫,下回你可以向他提出加成的要求,他那人雖然貪財,但只要能替他賺錢,倒也捨得給。」
「這事我倒是沒同他提,是他自個兒主動說要幫我再多加兩成的畫酬。」說到這兒,聽他的口氣彷彿與陶東寶十分相熟,遂好奇的問了句,「杜大哥,你認識那陶二爺嗎?」
「嗯。」他是在十歲時娘親病逝後才同父親自都城返回欽州老家,與陶東寶算得上是一塊長大的兒時玩伴。
「萬一畫印出來被那幾人瞧見了,該怎麼辦?」王曦怡有幾分擔憂的問,畢竟拿真人來畫艷情畫,總是有些不太厚道。
「我不是說了這事我會替你兜著,再說那些畫陶東寶既然敢收下,就不會洩露是誰畫的,那些人縱使要追查,也沒辦法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消息,你只管放心大膽的畫便是。」說完這些,他便走向自個兒的書房。
王曦怡想了想他所說的話,覺得也有道理,心下略略放心,剛到欽州才一個多月,她委實不想惹事,先前要不是杜如弦逼著她畫,她也不會拿他們來作畫,這不是招人恨嗎?
既然杜如弦一再表明說這事他會兜著,萬一那些人知道了那畫是出自她之手,來找她麻煩,她就把事情推往他頭上。橫豎這事確實是他迫她所畫,也是他自個兒說會兜著的。
如此一想,她心頭整個定了下來,微笑的牽著孩子走出去。
那些艷情畫很快被印成一本本的畫冊。
一如陶東寶所料,畫冊一推出來,很快便被人搶光,他急忙再吩咐人趕工加印。
欽州不少男人都買了一本畫冊,尤其是那些談詩論道的文人士子,更是人手一冊,近日見面最常問的一句話就是——
「封澐書肆最新刊印的那本畫冊你買了嗎?」
「什麼,沒有?哎,這可不行,那畫冊上的東西可精彩極了,你快去買一冊回來。」
酒肆飯館裡,也不時可見不少男子在談論著畫冊的事——
「你們說上頭那幾人畫的可真是張成他們?」
「那模樣像了十成十,要說不是照著他們的樣子來畫,我還真不信。」
有人毫不掩飾的惡意揶揄,「你們說他們怎麼肯讓人畫那種畫,莫不是手頭緊,缺銀子花用嗎?」
在秦樓楚館裡,這書冊就連姑娘們也都人人買了一本,但姑娘們聚在一塊討論的是畫像上的那些奇異的姿勢。
「哎,我說這女人的腰真能彎成這般,兩條腿還能纏住男人,豈不成怪物了。」
「這才好笑,你們瞧這張畫,兩人扭得像八爪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