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她鑲著水晶的纖指傭懶的指著張澈,然後移動飄忽的目光,才發現杜若琳也在。「你也來了?怎麼?想找我報仇嗎?」
張澈難忍的咬著牙,緊握拳頭。
杜若琳趕緊輕扯他的衣角,怕他衝動鬧事。
「親愛的,這是你的朋友嗎?叫他們一起來玩啊!」
「玩?哼!」張藝秀可不笨,這些牛郎跟一般的男人無異,看見杜若琳年輕貌美,就想棄她於不顧,是嗎?「你們先走,我有事跟我兒子談。」
牛郎們順從的離去。
張澈再也忍不住,張口就要開罵。
豈料杜若琳的動作更快,奔到張藝秀的面前,提起冰桶,往她的頭頂澆下去。
他看傻了眼,這輩子還沒看過母親如此狼狽的模樣。
「你這女人,竟然敢這樣對我?」張藝秀氣煞的站了起來,忙著拍掉頭上與身上的殘冰。
「我們不想跟一個醉鬼講話,這樣你會比較清醒。」杜若琳無所懼怕,甚至拎起另一個冰桶。
張藝秀嚇到了,趕緊往旁邊躲避,習慣性的命令道:「你瘋了嗎?給我滾出去!」
杜若琳不是她的屬下,根本不當一回事。
「跟張澈道歉,不然我不只澆冰塊,還要把你的衣服撕爛,用我的手機拍下你的照片,傳播出去。」她不是開玩笑的,從包包裡拿出手機和剪刀。
「你……」張藝秀一頭霧水的眨眨眼,也明白兒子不會幫她,惡霸的對著杜若琳大吼:「憑什麼要我道歉?我辛辛苦苦的栽培他長大,結果他的心從來都不是在我這邊,你竟然還要我道歉?」
杜若琳慢慢的靠近她,「不要怨別人,想想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你太不像一個母親,不曾給過孩子溫暖,還讓他看見這麼不堪的一面,難道你不感到羞恥,不感到愧疚?」
「你……」
「我還沒說完。你給我閉嘴!」杜若琳火爆的甩出冰桶,張藝秀又被澆了一身。
「我知道你很美麗,但那都是表面,你真實的模樣,大家心知肚明,他們看著張澈的時候,卻想著他有一個下賤浪蕩的母親,你將心比心,問一問自己,有何感想?」
「你竟然敢罵我?」張藝秀被罵傻了,轉頭望向張澈,他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然而識時務者為俊傑,無論如何,她都不願狼狽的走出這扇門。「你根本是借題發揮,因為我叫人處理你,你心裡有怨,才來對我出氣,是不是?」
「你放心,我們之間的帳待會兒再算,你到底要不要道歉?」杜若琳拿著剪刀,在張藝秀的面前揮舞,別以為她只是嚇唬她,人被逼急了,沒有什麼事不敢做。
張藝秀怒瞪著她,形勢比人強的情形下,不得不低頭。
「兒子……」她咬牙切齒,沿著牆壁移動身體,來到他的附近,但是他始終背對著她,忽然,她的心頭一陣抽痛,眼看自己的母親被欺負,他卻不願幫忙,他對她的怨恨究竟有多深刻?
「我……我跟你道歉,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母親,這幾年……對不起。」
張澈仍然不說話,緊繃著五管是他掩飾情結的方式,面對這樣的母親,他不曉得該做出怎樣的回應。
「嗯哼。」杜若琳滿意的點點頭,將剪刀和手機放進包包裡。
第9章(2)
張藝秀以為就此作罷,沒想到她卻筆直的朝自己走過來,立刻大聲嚷嚷:「你還想幹嘛?我已經照你說的話做了……」
杜若琳將她拉到張澈的面前,他冷硬的面容令她住口。
「張澈,你也該跟伯母說句道歉。」
氣氛頓時變得凝滯,張藝秀震驚的望著她,張澈也流露出無法理解的目光。
「我明白你心情裡有怨,但凡事都有一體兩面。」杜若琳淡笑的說,其實要壓制張藝秀並不困難,張澈鋼鐵一般的防備才是最難攻破的。
「小時或許你沒有能力,但是終究會長大,讓伯母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你也有錯。」
「杜若琳,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張澈連名帶姓的喊她,代表他動怒了。
「你以為懷孕這種事情,只有自己就可以嗎?當年會發生悲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你父親。」儘管他怒氣衝天,瀕臨爆發的邊緣,杜若琳也不打算收手。
「你的意思是,她活生生逼死一個無辜女人,是可以被諒解的?」張澈嚴厲的指著母親,眸底盛滿晦澀與陰霾。
「是那個女人該死!他明明愛我,為什麼她不放手?」張藝秀突然破口大罵,彷彿回憶是可怕的毒藥,每嘗一次,都讓她痛不欲生。
看著她猙獰的面貌,杜若琳的喉頭不禁梗住。愛情固然美好,卻有著最殘酷的一面,倘若能讓這對母親關懷彼此,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
「張澈,你難道看不出來伯母已經生病了?」杜若琳快哭出來了,「你看著她夜夜笙歌,玩弄感情,為什麼都沒想過要保護你的母親呢?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有足夠的力量拯救伯母,不是嗎?」
「我……」他徹底愣住,她說的話彷彿當頭棒喝,將他打擊得粉身碎骨。
「你從來沒想過,只是一味的在心底囤積怨恨,伯母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你這個兒子,或許她不是真心想操控你,只是不想失去你……嗚……」
杜若琳再也忍不住,乾脆抱著張藝秀痛哭失聲。
張藝秀也呆滯了,忘記要推開她,眼眶越來越灼熱,兩個女人竟然就這樣大哭了起來。
「你們……」張澈瞠目結舌,心中五味雜陣,從沒想過杜若琳會讓情況變成這樣,這個總是讓他捉摸不定的女人,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捫心自問,他究竟恨母親什麼?至少從小到大他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他沒讓他餓過一頓,在他日夜埋怨的時候,的確沒想過母親的心病了,而讓她病得這麼深,傷得這麼痛的人,不就是父親嗎?
他深深同情父親的妻子,看著母親的眼神總是充滿譴責,但他似乎忘記自己的立場,忘記自己是誰辛苦懷胎生下的,忘記他真正該愛著的是自己的母親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