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眼神驟變,詭異地看了看後門,笑了笑,「他現在不在,他這個人可靦腆了,不願見人呢。」
「是嗎?」宦夏蓮倒不知有這樣的怪人,她無所謂地說:「沒有男人在,我們女人也可以說些貼己的話。」
「是呀。」李夫人笑嘻嘻地坐了下來,眼睛往下一瞄,神色蒼白了。
雖然宦夏蓮喚她為李夫人,但李夫人的年紀不大,看起來似乎比她還要小,但是李夫人不願透露閨名,說那是給夫君喊的。
宦夏蓮心照不宣,她也不願別人稱呼她蓮兒,蓮兒是獨屬那人對自己的稱呼。
宦夏蓮抬眸,看見李夫人神色有異,「怎麼了,李夫人?」
李夫人吞了吞口水,懷疑地看著宦夏蓮,「夏蓮,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糕點嗎?」宦夏蓮搖搖頭,「沒有呀。」
「不,不是……」李夫人指著她的腳下,「你……」
宦夏蓮低頭一看,裙擺一片濕濡,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腹賬痛著,她撐著笑,「我以為是吃飽了撐痛,原來……」
「小姐,我去叫穩婆!」青兒嚇得就要往外跑。
「等等,你一個丫頭跑得慢。」李夫人突地拉開嗓子,「夫君,要生啦!」
躲不過,李沐風最後還是出來,抱著宦夏蓮找到了穩婆,宦夏蓮在他轉身要走時,手指緊緊拽著他的衣袖,「為何你會在這兒?」
白髮閻羅面具,這便是上回替她看病的大夫,她怎麼可能忘記。
李沐風苦笑了一下,將她的手拉下,「你先安心生。」
宦夏蓮鬆開了手,忽然間她有些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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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朝宰相姜燮廷自休妻之後,性格乖張、做事詭異,朝中官員人人懼之,無人敢說他的不是。
早朝之後,皇帝葉世天特意留下了他,面帶難色,「姜宰相。」
「皇上請說。」不變的語氣,不變的神色,卻讓人毛骨悚然。
「咳,那北邙想要與我朝和親,如今宮中適婚年紀的女子只有三公主,三公主又是母后最愛的女兒,你說可有其他的法子?」
「柴郡主已有十八,方可嫁人。」
「這……」葉世天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朕以為你已休妻,柴郡主……」
「如果皇上沒有其他的事情,那微臣退下了。」姜燮廷的意思便是方法有,就看皇上愛不愛用了。
葉世天無可奈何地看著一臉黑的姜燮廷,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姜燮廷剛一走出殿外,李牧便將一封信給他,他打開一看,眼睛瞬間一亮,心情頓時極好,嘴邊揚起一抹笑。
「爺?」
「母子平安。」
「恭喜爺。」李牧同時也鬆了一口氣,自從昨天知道夫人尚未順利生產,爺便一直黑著臉,現在終於笑了。
「李牧,一年不到,我便可以回到她身邊了。」十年之約,期限即滿。
「是,恭喜爺。」李牧也笑開了,這一段時間,爺唯有從夫人那兒回來的時候才會有笑容,其餘時間可都是緊繃著臉,對著久了恐怕會作惡夢。
「李牧,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做。」姜燮廷邪惡地笑,即將要離開,要做的事情必須都做了才能走。
「爺請吩咐。」
「你去找到京城的乞丐,讓他們散佈一些話。」說著他在李牧耳邊嘀咕了一陣,李牧的眼神由驚轉喜。
「是,屬下這就去做。」
姜燮廷冷笑,這世上他最不能忍受他人欺侮他的蓮兒,如今時機成熟,該是收網的時候。
半個月之後,京城流傳著柴郡主乃京城第一美人,北邙之主聽了也好奇不已,甚至主動提出要迎娶柴郡主,皇帝無法當面拒絕,只好應下。
一個月之後,哭鬧不停的柴郡主被架上了花轎,嫁往北邙。
半個月後,逃婚的宦青蓮重回京城,沒過多久被宦太醫接回了宦府,又一個月過後,宦太醫告老還鄉,舉家遷移,宦青蓮則是不哭不鬧,安靜地離開了。
又過了數月,初夏又至,京城一片新景象,朝廷中亦發生大事,宰相姜燮廷辭官了。姜燮廷孑然一身,唯有一名侍衛相隨離開了京城,從此甚少進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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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從李夫人兒子的滿月酒宴回來的路上,宦夏蓮微醺,任由青兒扶著自己,「時間過得真快,青兒。」
「是呀,小姐。」
「青兒,為鳴兒擺滿月酒的時候,我好難過。」宦夏蓮歎了一口氣,「一個人孤零零地抱著鳴兒,接受別人的祝福。」
「小姐……」青兒聽得心疼。
「今天見李大夫與李夫人兩人,我好生羨慕。」宦夏蓮幽幽地說。
「小姐,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還有小少爺。」青兒安撫道。
「嗯。」她昏著腦袋,點著頭。
兩人走到住的小院子時,同時停住了腳。
「青兒,今兒又是什麼日子?」
青兒不說話,嘴邊揚起一抹笑,放開了失神的小姐,偷偷地離開了,姑爺來了……小小的院落、門口、屋簷,處處掛著紫色糊紙燈籠,宦夏蓮軟著腳,一步一步地走到廂房前,推開門。
她走了進去,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床上,燭光搖曳下,他的面龐越來越清晰,他輕柔地哄著懷裡的鳴兒,鳴兒正是好動的時候,也不怕生,對著姜燮廷笑呵呵,還伸手拍拍他,兩人一副爺倆好。
她以為自己在作夢。
「你可算回來。」姜燮廷從床邊站了起來,見孩子有睡意地打了呵欠,他便將孩子放在搖籃裡,對挎她笑。
她恍如隔世,小嘴蠕動了好幾下,眼神迷離地望著他,「怎麼會……」
「怎麼不會?」他反問,噙箸優雅的笑,眼神裡卻是緊張的,他怕她仍然接受不了他。
李大夫說姜燮廷是一個性子剛強的男人,誰都勉強不了他。
她後來陸陸續續地從李大夫的嘴裡知道,那件發生在書房的傷案的原委。
她以為只有女子才會有守身之舉,沒想到他也會為了她而守身如玉、潔身自好,她無法想像他當時是懷揣著怎麼樣的心情,又是以如何狠的心往他自己身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