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你還是找別人吧。」他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於是開始收拾桌面,回頭對她笑笑,「不知不覺加班到這時間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被對方抱緊了臂膀。
「別這樣朗佑,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種活動嗎?」Chole不放棄地看著他,臉上充滿著希冀。「和我一起去吧,我只想和你去。」
「Allen。」他輕輕抽出手臂,淡漠地看著她,「我希望公司的同事都叫我的英文名字,這樣比較方便。」
「朗佑……我……」
「可能我長久以來的明示、暗示都很失敗,所以抱歉我必須直說了。我對你真的沒、興、趣。」
他很少會這麼直接拒絕女人,但因為對方實在太粘纏,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原本以為可以出一口惡氣,不過看到對方快哭出來的模樣,不知怎地,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張臉。
原本決定要忘記的,卻是不管看見了什麼,都會想起她。
「對不起。」
在對方哭出來之前,他已經搶先離去。那句對不起,他明白,是說給另一個人聽的。
平安夜,又逢連續假期前夕,馬路上車潮、人潮都比平時多出不少。前方的紅燈亮起,他只好停下。正好是個大十字路口,還有義交站在路中央指揮交通,看來是得停個一陣子了。
心情悶窒煩躁,即使加強了空調、脫去外套都沒用,因為腦海裡一直不斷浮現她那天哭泣的畫面。看著前方擁擠堵塞的十字路口,他只覺更加煩躁,因此他倚向窗邊,漫不經心地看了出去。
路口對面是一家露天咖啡店,規模挺大,雖然他常經過這路段,卻不知何時開了這家店,看來生意不錯,戶外座位都是滿的。台北人總喜歡待在室內吹冷氣的……他無聊地看了幾眼,正準備移開視線,卻意外掃到了熟悉的身影。
女人笑臉盈盈對著同桌的男子說話,男子雖然背對著自己,但那挺拔身形他絕不會錯認。
此刻,他們的手交迭在一起。
刺耳的吹哨聲破空而來,附近車輛開始向前滑動,他只好踩下油門。由於車流量大,因而雖是綠燈,但前進的速度仍然緩慢,即使他不往回看,餘光依然能瞥見那咖啡廳的昏黃燈光。
輕柔溫暖,溫情脈脈,彷彿一切本該如此。
短暫的一幕,就像電影裡的美好結局,雋永美好,而他,不過是個過路人,不屬於那裡。
自始至終,面對愛情,他都是個局外人。
但……這不正就是他所要的嗎?
婉拒了陸諒則的載送,林曼如決定好好和自己相處,慢慢踱步回家。十二月的寒風,雖然冷,卻吹不熄她心裡的火。
因為她終於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多虧了陸諒則,讓她對於朗佑多了許多信心。真想馬上見到他,就算被拒絕也沒關係,就算只是朋友也沒關係,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足夠了,不管是以什麼樣的身份……
前方轉角過去後,家就到了。剛轉過彎,卻看見了一個意外的身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茫然看著余朗佑,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是來……等我的嗎?」她忍不住問,心裡暗暗期盼著……多麼希望下一秒就上演偶像劇情節——他會將她抱入懷裡,溫柔地在她耳邊訴說——說他愛她。
可事實總是與願違,余朗佑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靜靜地靠在牆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可以跟你說說話嗎?」他問。
隨著他一同靠在壁旁,她輕輕應道:「嗯。」
她應該拒絕的。畢竟那夜他傷害了她。可是她要怎麼開口說不?求和都來不及了,自尊在這個時候已經一文不值了。此刻她心中所想,都是要如何回到他身邊。
如此卑微。
「我剛才看到你和陸諒則。」余朗佑突如其來冒出這句話。林曼如朝他看去,卻看到他唇邊綻放的笑意。
「你們手牽著手坐在一起……」他含笑看著她,似玩笑卻也似認真,張口道:「應該決定在一起了吧?真是太好了呢。」
「不,我沒有——」
「你終於如願以償了,這樣也不錯,他是你最喜歡的人,跟他在一起,會很幸福吧。」
林曼如原先想要解釋,聽到他這麼一說後,便噤聲不語,垂眸睞著他。那眼神,像是這輩子第一次知道這個人似的。
「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她冷冷地問。
「是呀!」余朗佑咧嘴一笑,神情如同往日一樣憊懶,「他會對你很好
的,從今以後就幸福快樂地過一輩子,Bang!Bang!Happyending!」誇張的語氣甚至還加上了音效,像是說著別人的事,可以輕鬆取笑。
「發喜帖的時候記得不要忘了我……」他仍叨叨絮絮地說著,可這時她卻挺起身來,逆光使余朗佑看不清她的神色。
只見她背對著,小手握成拳頭,忽又放開,最後開朗道:「你也這麼認為,真是太好了呢!不過,剩下的之後再說吧,我要趕回家看綜藝節目了,就是很紅的鬼抓人遊戲,你應該聽過的吧……」一說完,她就飛快地轉過身,「那,先這樣,再見。」
只是,那瞬間眼淚卻潸然落下。因為,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只是隨便找來搪塞的理由,著實爛得可以。
她果然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只做朋友之類的根本不可能……就那麼急著把她推給別人嗎?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誤會她也就算了,還擅自給她祝福。
笑著說那些話,可見他心裡真的沒有她——這種狗屁不通的白爛祝福,她才不要!
能給她幸福的人只有朗佑。其餘的,她都不要。
可是如今看來,幸福這檔子事真的離她好遙遠,遠得甚至讓她不敢抱有希望了。
因為,就連好不容易收集全的勇氣,才剛碰到他,立即又分裂四散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