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變了。」
「我決定學樹樹一樣,凡事往好處想。老天畢竟待我不薄,給了我你和樹樹,還有沙桀。」安西雅撫著肚子,不知道裡頭是否還有另外一個驚喜。
她的生理期向來很準,但是這一回已經晚了幾天。
「沒錯,一般家人都還沒有我們三個感情這麼好。可惜我身體這麼糟……」他歎了口氣,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抱歉,我太自憐自艾了。」
「不,我認為你太樂觀了。你應該要再多自憐自艾一點,大吼大叫大哭大鬧,這樣比較健康。」安西雅張開雙臂抱住他,溫柔地說道。
「那樣會讓你們擔心。」夏子初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覺得鼻子酸酸的。
「我覺得自己好像你媽,你哭我也擔心,你不哭我也擔心。」尤其是子初已經瘦到她甚至不敢用力抱他了。
「西雅,我能活到你和樹樹結婚那時候嗎?」
安西雅把臉埋入子初的肩膀,忍住在瞬間衝出眼眶的淚水。
「醫生不是說先把第一階段的化療做完,如果情況順利就可以進行第二階段嗎?而且如果有適合的捐贈者……」
「現實就是我可能連第一階段都撐不下去了。我怕痛,對藥劑反應太劇烈,這不是好事。」夏子初反過來拍拍她的背,低聲說道:「你知道嗎?在我剛知道生病的消息時,我嚇死了,因為不知道死亡之後會到哪裡。畢竟,我一直以為那是我七、八十歲時才要面對的課題……」
她抬頭看著夏子初,恍惚地覺得他離得好遠——
那樣一張平靜的面容,那樣溫和的笑意,像是他已經走過病痛這一關,轉身就要離開了似的。
她握住他的手,突然間害怕了起來。
「樹樹知道我在怕什麼,所以找了很多宗教的書給我。裡頭,我最喜歡『往生』這個詞,我想我只是比你們提早演完這場戲,趕場先去演下一部而已。但是,如果不能看到你們結婚這一幕,我還是會有遺憾。」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
「沙桀巴不得明天就去公證,但我不知道喬振宇對樹樹的打算。」
「喬振宇來找過我,他說他會照顧樹樹一輩子。即便他們不在一起了,他也不會讓她吃苦。」
「喬振宇曾來找你?」安西雅訝異地問道,不懂她老闆在想什麼。
「因為他不想樹樹因為我的病情,而決定和我在一起。」
「果然心機算盡。」
「但他顯然是把樹樹放在心上的,如此我就放心了。所以,我答應他的條件,在能力範圍內治療身體,但我知道時間還是有限的,我不想坐輪椅參加你們的婚禮。」他說。
「這事交給我安排。」
「當真?」夏子初雙眼發亮,開心地拉著她的手,好似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一樣。
「當然。」安西雅見他滿心歡喜,當下便決定這事刻不容緩。
第19章(2)
「太好了。」夏子初笑咧了嘴,開心地拉起她的手後,又忍不住皺起眉。「如果沙桀媽媽大力反對呢?」
「那我們就先別讓她知道。」她說。
「如果喬振宇的家也反對呢?」
「他們認識時間還不長,讓他們結婚,確實倉促。但是根據我的經驗來說,如果喬振宇本身同意,那麼,其他人的反對——」安西雅挑了下眉,說道:「無效。」
此時,在喬家大宅用過餐的韋樹樹等人,全移到小客廳裡喝茶。
「所以,韋小姐現在只出國過三次?而且都是跟著公司員工旅遊。」
洪虹月不改方才在餐桌上,狀似對著韋樹樹親切詢問,實則每一個問題都是在挑出韋樹樹和喬家迥然不同背景的說話方式。
「對啊。」韋樹樹點頭,因為喬振宇始終坐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所以就算洪虹月一再射出冷箭,她也不覺得有任何不愉快。「因為如果有多餘的錢,我會先寄回去給育幼院,有些弟弟妹妹們都還在讀書,總是需要錢的。」
洪虹月沒預料到她這番回答,尤其又看到丈夫喬國柱竟贊同地點點頭,於是一抿唇,淡淡地說道:「那真是可惜了。你既然在雜誌社上班,那麼歐洲的人文藝術環境、希臘的古文明,至少都是應該要去走走看看的。」洪虹月說道。
喬振宇挑了幾塊水果放到小碟子,遞到韋樹樹手邊。
洪虹月看著向來對人不聞不問的喬振宇竟做出這番舉動,不由得皺了下眉。
喬國柱則是如同方才一樣,依舊沉默地作壁上觀。
「如果有時間出國,想去哪裡?」喬振宇問道,叉了塊哈密瓜送到她嘴邊。
「去感受歐洲的人文藝術環境、希臘的古文明。」韋樹樹嚥下一口哈密瓜,笑咪咪地說道。
「你想去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排好假帶你出去。」
「哇,大感激。」韋樹樹燦然一笑,舉起雙手歡呼。
喬振宇勾起唇角,最喜歡她這種坦率的表現。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大方呢,只要男友出錢,哪裡不可以去?」洪虹月笑著拿起紅茶喝了一口,斜眼睨著韋樹樹說道。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喬振宇冷冷問道。
韋樹樹連忙拿起一塊瓜果喂喬振宇,讓他沒機會繼續說話。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以為現代女生都應該經濟獨立了。」洪虹月說道。
「是啊,經濟獨立。領五萬的薪水,穿幾萬塊的套裝、提十萬的名牌包,能夠年年出國三、四趟,是因為家裡贊助,這算是經濟獨立嗎?」喬振宇吞下水果,眼神銳利地看著繼母。「和這種人相較之下,韋樹樹才算是經濟獨立。」
韋樹樹的腦中浮現Janet的影子,但繼而一想,自己入不敷出,實在也沒他說的那麼好,她也還沒還完他的信用卡帳單耶。
只是,現在既然知道他待她的心,不是用錢在衡量,而是真正在關懷,也就能比較自然地接受他在金錢上的付出。因為她捫心自問——她確實不貪他的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