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魚跑前跑後地忙碌,恢復之前的活潑靈動,韓天宇終於放下心來。
去鄉下安葬豆丁時,他才真正理解豆丁對蘇魚的意義。
蘇魚的媽媽很早去世,她幼年時幾乎完全與豆丁為伴,它像保鏢一樣看護著她長大。
連蘇魚的爸爸都承認,當年他陪在蘇魚身邊的時間都遠遠不如豆丁,甚至在蘇魚被同村小朋友欺負的時候,都是豆丁替她報仇。
韓天宇知道,他再有本事也沒辦法讓豆丁復活,所以偶然聽辦公室有人在談論貓村,立刻想著,到那個地方也許能讓蘇魚重展笑顏,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蘇魚會興奮到如此地步。
「睡覺!」就算躺在床上她也不肯停。
不知道第幾次被她翻來覆去而吵醒,韓天宇把她按在床上,不准她再亂動。
見鬼了,她這麼精力充沛,他應該做點別的事情幫她消耗精力的。
「我睡不著。」蘇魚自知理虧,討好地蹭蹭他的肩膀,「幾點了?早點出發不塞車。」
「凌晨三點!」韓天宇惡狠狠地瞪著她,他被她折騰得睡意全無,藉著夜燈清楚地看到她赤裸的肩膀、散落在臉側的髮絲,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個輕吻。
蘇魚的身子瞬間僵住,他不會要做什麼吧?明明最近他都沒有碰她……
「我、我困了。」蘇魚擠出一個可笑的理由,企圖逃離他的懷抱。
「就這麼睡,不准亂動!」韓天宇緊緊抱住她,讓她柔弱的身子依偎在自己身上,才滿意地閉上眼睛。
「可是、可是……」
「再可是就做點別的事情來幫助睡眠。」
顯而易見的威脅讓蘇魚扭來扭去的身子老實下來,一旦乖乖放鬆,很容易在熟悉的懷抱裡入睡。
聽著她漸漸平穩的呼吸,韓天宇知道蘇魚已經進入睡眠,他也想再次睡著,他被她攪和得清醒的神經無論如何都不肯就範。
很好,他終於知道失眠的滋味了。
次日清晨,頂著一對熊貓眼的韓天宇,渾身帶著生人勿近的凌厲氣勢坐上火車。
「你太凶了,你看小朋友都要被你嚇哭了啦。」蘇魚坐在韓天宇身邊,小聲地提醒他收斂一下。
坐在他們附近的小朋友在媽媽懷裡,每看向他們一次,小臉就垮下幾分,眼看就要哭出來了,沒睡好覺的男人實在太可怕,窗外的溫度都幾乎跟著降到了冰點。
「關我什麼事?」韓天宇淡淡地掃過去一眼,正好碰上小朋友的視線。
男孩嘴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就算是成人,韓天宇的氣勢都讓人畏縮,更何況天真可愛的小孩,而且小孩子對危險有著近似野生動物的直覺,本能就會讓他們知道這個男人的恐怖。
「你看吧。」蘇魚無奈地歎口氣,翻出一個貓頭鈴鐺哄他。
年輕的媽媽偷偷瞟了韓天宇幾眼,紅著臉連聲說不要緊。
蘇魚有些意外地發現這個男人即使冰冷得嚇人,依然擁有致命的吸弓I力。
看著窗外飛馳的景色,蘇魚喃喃地說:「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坐火車。」
韓天宇不說話,丟過來一個疑問的眼色。
「因為你那麼有錢,不會覺得坐火車有失身份嗎?」蘇魚怕別人聽到,壓低聲音小聲說。
其實她一開始好怕他會弄個什麼直升機之類的,好丟人,沒想到石向松直接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丟給他們車票就揚長而去了。
「我剛到美國時幾乎身無分文。」那是一段除了石向松,沒有人知道的過去。
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恨不得和韓家斬斷一切關係,韓家的一切經濟援助他全部拒絕,憑借自己的頭腦賺取第一捅金,然後像滾雪球一樣,他只靠自己也能維持豐足的生活。
但在剛到美國的頭三個月,人生地不熟的時候,他和石向松刷過盤子、掃過廁所,也正是那段艱苦的日子,讓他和石向松結下了極為深厚的友誼。
至於生母的高家聯繫上他,給他更多的助力,再到讀完大學重回韓家,那都是後話了。蘇魚聽他漫不經心地隨口說起那段時光,把所有的艱難全都一筆帶過,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明明那麼辛苦,為什麼好像毫不在意一樣?」
她想像得到從豪門公子到一無所有的落差,尤其是那還是他自己選擇的。
她還以為他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沒想到他竟然對吃苦如此淡然。
「並不苦。」他摸摸她的頭,意外地看到她眸子中的淚光,「你哭什麼?」
「才沒有。」濃重的鼻音讓她的否認台無說服力,其實沒有想哭,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在他平淡的描述中感受到他當年的掙扎和痛苦,對那時的他來說,應該是覺得整個人生都被否定了吧,所以才會選擇這麼極端的抗爭,向所有人證明他的價值。
「別哭。」韓天宇搖搖頭,如果早知道又會惹她哭,他絕不會講這些給她聽。
這些天他真是看夠了她的眼淚,不過想到這些淚水是為他而流,卻又有種奇妙的滿足感油然而生。
那些年的經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比起在韓家禁受的十幾年欺瞞和現在的爾虞我詐,他甚至有幾分懷念那些年的純粹。
「才沒有哭啦!」幸好火車到站,蘇魚匆匆忙忙擦掉淚水,背起大大的背包催促他快些下車。
看著蘇魚的背影,韓天宇的嘴角彎起一抹微笑,帶著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寵溺。
這個靜謐的小山村因為貓的綠故變得遠近馳名,剛剛踏上月台,就有幾隻毛色不同的貓咪湊上來撒嬌。
「哇,好可愛!」蘇魚立刻蹲下去撫摸它們,「不知道可不可以餵食。」
貓咪們把小小的腦袋頂在她的手心,不停地蹭著,發出「咪嗚」的輕叫。
月台上的人不多,能在非假日出遊的人看來很少,沒有遊人的投食,它們也許餓了。韓天宇指指她的背包,「你帶這麼多食物,難道不是給它們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