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介意。」
「你到底想做什麼?」早知道這個男人看上了秀兒,而他以為,只要他不讓范姜魁再有機會親近秀兒便好,豈料他竟然真能找到雙頭菱。
「不就是和令妹好好地吃上一頓飯。」
文世濤斂眉尋思一會,沉吟道:「明日晚上在悅來酒樓,我和舍妹……」
「你不需要出席,我要見的人只有執秀。」他再次打斷他未竟的話。「還有,不需要閒雜人等陪同,我會親自送她回來。」
「舍妹的身子和尋常人不同,她身邊一定要……」
「我會照顧她。」
「你沒辦法。」文世濤說得斬釘截鐵。
范姜魁不由得微瞇起眼。「執秀真你的親妹妹?」
「她當然是我的親妹子。」文世濤不悅地瞪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不以為忤地揚眉。「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將她保護得太過度,不像是護著妹子,倒像是護著心上人。」他沒有妹子,不瞭解為人兄長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那是因為你不懂。」秀兒在他心中的份量重過自身,他活著,就只為了保護她。
「怎麼,你文家到底有什麼秘密?」
文世濤斂眉不語。
「算了,反正明天晌午,我要在悅來酒樓看到執秀,否則我就親自上門來找人。」話,他隨即起身。
「晌午?」
「沒人規定非得是晚膳吧。」他哼笑,隨即離去,篤定文世濤一定會辦妥。
果然如他所料,翌日晌午,便見到樊入羲領著文執秀進入千水樓。
「文世濤呢?」他問。
「在千霧水榭候著。」
「好,咱們走。」范姜魁握住文執秀的手,動作有些霸道,力道卻是份外輕柔。
「欸,去哪?不是要用膳了?」她不解地問。
「在這膳多乏味。」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樊入羲不滿地哇哇叫著。
「不是地點不對,是人不對。」他笑得邪謔。
「喂,你到底要帶執秀上哪?待會要是世濤殺過來,我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可是會被扒皮的。」樊入羲擋著他。
「還能去哪?」輕鬆將好友推開,范姜魁拉著文執秀往前跑,然才跑了兩步,思及她身體羸弱,轉而將她打橫抱起。
她嚇得發出驚呼,雙手很自然地環過他的頸項,將他摟緊。
「這動作好極。」他抱著她,加快步伐往前跑,將好反甩得遠遠的。
外頭,范姜家的馬車早已候著。
上了馬車,隨即出了南城門,直往孔雀山而去。
一路上,由范釹魁充當馬車伕,速度沒有太快,就怕她受不了顛簸的山路。而文執秀則是坐在他身後,看著外頭的風景,每個景致殘留著季節遞嬗後的色彩,教她看得目不轉睛。
直到上到山頂,他才停下馬車,回頭朝她一笑。「到了。」
文執秀睇著他,見他伸出手,她也很自然地由他牽著自己下車,來到不遠處的石亭。
讓她先在石亭裡坐下,他又回到馬車,拿出兩個竹籃,往石桌上一擺,端出一道道悅來酒樓的招牌菜和一棩茶。
「……你居然打包酒樓的菜色?」文執秀詫異道。
「不成嗎?」
「在酒著熱騰騰的菜,不好嗎?」
「不好,會有很多閒雜人等。」他不相信文世濤會半點動作都沒有,可不希望一頓飯吃得他光火。
「可是特地打包上山,這菜都涼了。」她撫著碟沿,確實是涼了些,但再仔細一摸,才發現這菜原就是涼的。「你……」
「你沒嘗過涼菜嗎?」他笑睨著她。
真是被他打敗了,她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看似恣意妄為,其實早將一切謀策好的人。
如果說大哥是沉靜的水,那麼他必是狂傲的風,那麼放浪不羈,隨心所欲。
「嘗嘗,這是我要大廚特地弄的涼菜,入暑時吃點涼菜比較開胃,你太瘦了,該多吃一點。」他拿著碗,替她夾了滿滿的一碗菜。
她傻眼。「我吃不了這麼多……」
「不急,咱們可以一邊欣賞眼前的美景邊吃,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咱們。」
為了她,他連貼侍的下人全都遣開,自個兒充當馬車伕,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壞了他的計劃。況且,心上人怕羞,要是有他人在場,只怕就連讓他牽牽小手都不肯。
「這兒……真的好美。」她環顧四周,驚歎連連。
這石亭就蓋在孔雀山頂,往下眺望,那如開屏般的城景一覽無遺。粉紅駭綠,又是朱瓦又是黃穗,還有天青色的溪流,整個天水城看起來富麗輝煌,美不勝收。
「漂亮吧。」
「嗯。」
「要是到了晚上更美。」
「怎麼說?」
「一入夜,家家戶戶點上燈,那燈火就像是天上的星子墜落一地,說有多美就有多美。」他低聲喃著。
事實上,他根本沒打算吃過一頓飯就放她走。
況且,依傳統,只要她不拒絕他,其他人根本沒有權利置喙。
以往,他總覺得採菱節實在是個可笑的玩意兒,分明是數代前的皇帝閒來無聊編出的遊戲,如今想來,這種做法其實是為了打破門第之見。
但話又說回來,要在只栽植單頭菱的菱田里找到雙頭菱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也象徵著要打破門第之見有多難,要化解兩家世仇更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幸運的是,他的心上人單純又實心眼,沒有城府更沒有仇恨。
正因為如此,為了得到她,他耍了點手段,相信老天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幫著他。
「真的……」她小嘴輕啟,無限憧憬。
「下次咱們晚上再來。」
「不成吧,晚上山裡會有野獸。」
「我會保護你,怕什麼?」
「不成,我大哥會擔心我。」
范姜魁不禁揚起眉。「執秀,他真是你的親哥哥?」這話他問過文世濤,如今也拿來問她,不為什麼,純粹只是覺得這對兄妹之間,似乎藏著什麼說不出的秘密。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逾越兄妹份際的曖昧,總是替彼此著想,把彼此擺在心頭第一個位置,這一點教他有點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