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段的話,他說得咬牙切齒,教文執秀看清楚他的唇,卻也讀出他更可怕的誤解。
「所以說,姚望說的都是真的?你不愛我,你嫁進范姜府,為的是要執復?!」他揪緊她的肩頭,直搖著她。「你說!你要文家木匠到船宮幫忙,是不是要偷造船技術,還是偷我的設計圖?你和邪惡的煉丹師在一起,是不是要合諜滅我范姜家,報復許多年前,范姜家在商場上不斷地打擊文家?!」
「不是!」文執秀心痛不已,暫且將不被信任的悲傷丟到一旁,更把朔夜的交代忘卻,就怕再不解釋,那些誤解將要扯斷他們之間的姻緣線。「伏旭哥不是邪惡的煉丹師,他是我的……」
「伏旭哥?」他驀地掐住她的喉頭,殷紅的眸有些失焦渙散。「他不是邪惡的煉丹師,他是什麼?你的愛人?你的男人?你不是不能說話嗎?怎麼一說到他,你又能說話了?」
文執秀瞪大眼,難以置信他竟然一再曲解她的意思。
她想先解釋伏旭哥的身份,那是因為她認為伏旭哥是他誤解的癥結,為何不讓她把話給說完?
「文執秀……你不值。」他低啞道。
她張口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不值……」他很心地將她推開,走出房外。「聽著,上煉,不准少夫人踏出門外一步!」
就算她不愛他,就算她為報復而來……都無所謂了,她終究是他范姜魁的妻子,是他的女人,誰也別想將她帶走!
哪怕是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囚住她的人!
第9章(1)
「是!」姚望和幾個寧丁守在外頭,趕緊在門外上煉。
腹部一陣鈍痛的文執秀掙扎了好一會才站起身,想要追出門外,卻怎麼也推不開門,她不斷地拍著門板。
「開門、開門!誰在外頭,幫我開門!」她驚慌不已,瞧見外頭有光亮,映照出紙糊的門板上有幾抹移動的人影。
「為什麼不幫我開門?你們聽不到嗎?」她說著,看向窗外,雨勢已驟減,門外的人不可能聽不到她的聲音。
所以……他們是故意不理她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她撲在門板上,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滑落。
當門板一關,她的世界瞬間寂然封閉。
她的雙眼再也不能當她的雙耳聆聽,她什麼都聽不見。
她的世界一直是安靜的,透過雙眼,她可以讀出對方的話語,去假想自己聽到了聲音,去猜測對方是什麼樣的音調,用盡心神去判斷對方的心思,而當她看不到人,就等同被門外的世界隔離。
猶如失明的人,掉進黑暗之中。
「為什麼不聽我解釋?伏旭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一點都不邪惡,他一直在幫助我,沒有他,我早就不在了……」什麼她的男人、她的愛人……為什麼要給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她愛他呀……不愛他又怎會願意嫁給他?
她耳朵聽不見,待在陌生而充滿敵視的府邸裡,倍感壓力,卻從不說苦,就算姥姥一直不肯接受她的真心,也無所謂,就算丫鬟們惡整她,也沒關係,因為有他在,因為他懂她愛他,所以她願意為他忍受一切。
就連這生不得孩子的身子,她也願意拚……她很努力了,為什麼沒有人看見她的用心?
誰都可以誤解她,用帶著成見的目光審視她,唯獨他不行。
是他說,可以消弭兩家的仇恨,是他說要永遠珍惜她的……
「為什麼?相公……」她哭喊著。
文執秀不斷地拍著門板,直到腹間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教她驀地屏住氣息。
下一刻,像是有什麼從身體裡剝落,她感覺一股濕熱從腿間不斷地流淌而下,怔愣地往下一看,掀開裙擺,瞧見鮮血沿著大腿內側滑洛。
霎時,刺痛爆開,教她再也站立不住,緩緩貼著門板坐下。
血不斷地崩漏,象徵著她正急速失去什麼,教她想起,朔夜要她保持沉默,但是她卻因為要解釋,破壞了約定,所以……孩子正在離開她嗎?
思及此,她更用力地拍著門。「開門、開門!我求求你,快點開門,我的孩子快要不見了……救救我的孩子……」
守在門外的姚望聽著,心頭一緊。
孩子?真的假的?
他隔著門板,聽著她那淒惻的低喚,鏤著深情摯愛,那急切的央求,像在為誰請命,要說是作戲,爺兒不在,她要演給誰看?可她確實和別的男人有著曖昧,要爺兒怎能接受?雖然她剛才是有解釋,但他又不是爺兒……她說給他聽,他也不能做主呀?
房內傳出的低切哭泣聲,讓姚望心煩意亂地直打轉,想了下,對著守在門外的寧丁吩咐,「你們看著夫人,我去去就來。」
還是先去請來爺兒再作打算吧。
「是。」
對外頭的對話自然不知曉,文執秀反過身,跪坐在門板前,用力地拍著,然而外頭半點動靜都沒有。
「求求你……」愈是拍,感覺血流得更多,她只能縮起身子,停住拍門的動作。「開門……拜託……」
血不斷地流,她開始感到冰冷,就連坐也費力,最後虛弱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為什麼……」她淚流滿面,直瞪著門板門上的身影。
這是范姜家的血脈,為什麼他們連范姜家的血脈都不要?
是因為她是文家的人嗎?
就因為那莫名其妙,聽說的仇恨?
為什麼上一代的恩怨卻要他們背負?她願意背負了,但是不關孩子的事,她要保住這個孩子……
思及此,她咬牙,拔尖聲音大喊,「快開人!快呀……來人……」她聲嘶力竭地拚命求助著。
為什麼沒有人理她?
聽不見的人到底是誰……
聽不見的人,明明是她,為什麼他們也聽不見?他們聽不見她的聲音,卻聽得見那些蜚短流長,那些聽說的故事……
她絕望了,彷彿渾身的氣力都隨著血液和淚水淌盡,疲憊地閉上眼,不住地跟孩子道歉,不知過了多久,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