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刃,我想我們找到真兇了。」他這話說得沉痛,不敢接觸謝妍的目光。
李刃明白這其中的一切,卻也無能為力,只能上前拍拍他的肩,給予精神上的支持。
「來人!把瑤紅打入天牢!」李刃一聲令下,下屬立即執行命令。
「不必麻煩了!」這話一出口,只見瑤紅在迅雷不及掩耳間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匕首,頸子一伸,往上就是一抹。
「啊——」謝妍驚呼出聲,卻見瑤紅帶著詭異的笑,倒在一攤血泊之中。
「妍!」仁海上前護住她,卻被她硬生生推開。
他二人目光相對,眼底寫滿了複雜的情緒。
這樣的男人,她如何再愛?
經過這一切,所有的情愛對她都已不具意義。
她知道他在懇求她的原諒,但她能原諒他嗎?她的孩子因他而死,她永遠不會忘。
「妍——」他再次低喚。聲音裡有著悔恨與渴求。
恨自己為何如此愚昧、渴求她的寬容與原諒。
但她卻別過了臉,不再看他。
覆水難收,更何況是碎成片片的琉璃心。
???
夜已深,一種蝕人的痛在她心中漫開。
雖然,噩夢不再,取而代之的,卻是比噩夢更令她感到痛楚的喪子之痛。
自她有記憶以來,所有與她接近的人都相繼死去。她娘、她爹、她的孩子,而她害怕,害怕不知道什麼時侯,仁海也會因她而遭到噩運。
她愛他嗎?當然愛。他的形影、他的聲音、他一切的一切是那麼那麼深刻地烙在她心上,只怕再過三生三世,她也無法將他遺忘。
但她也害怕,怕自己不能原諒他曾經那樣誣陷她、讓她失去孩子,更怕他有一天會死在她面前。
這些日子以來,他待她極好。她知道他這麼做是在贖罪、是在乞求她的原諒,當然,她也知道他——愛她。
以前,她一直以為只要有愛,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困難。但她卻不知道,在濃重的摯愛中,竟也會摻雜樣深重的怨。她不知道怨他、怨自己、還是怨天?想起她早夭的愛兒,她的心在滴血。
「妍?還沒睡嗎?」躺在她身後的他聽見她細微的聲響,關心地慰撫著她。
她背對著他,無法答話。
他一手自身後環過她的腰際,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兩個身軀像兩個完美密合的湯匙。
她沒有抗拒,只是順從地讓他緊摟住她。
她渴求他的溫暖,卻又害怕他的溫柔;她不想再次承受失去摯愛的痛楚。這樣的情感,教她痛不欲生。
「妍——」她的順從讓他的心一緊,呼喚她的低沉嗓音裡有著微微的輕顫。
堅毅不羈如他,竟也害怕她會永遠恨他。
「你愛我嗎?」她突然問。
他整個人一震,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你愛我嗎?」她翻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她的手,撫上他俊美的臉龐。
她的雙眸,晶瑩澄澈,猶如他初見她的那一刻。一瞬間,他的心為之融化。
「我當然愛你!」他緊緊地鎖住她嬌小的身軀,內心的波動顯示在他激切的聲音裡。「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她合上眼,埋進他的胸前。「我、愛、你。」她在他胸前低聲說出對他的情感,聲音雖然微弱,但對他來說卻如雨後春雷般深撼動他的心。
「妍!」他低吼,抬起她如玉般的面孔,吻上那艷紅的唇。
她的身、她的心,都是他的!
「仁海——」她仰頭承受他落如雨下的細吻,眼角卻滲出了晶瑩的淚珠。
如果——如果愛可以解決一切,該有多好!
她愛他。所以,她要他平安地活在世上、幸福地繼承皇位,成為大唐開國以來最英明的君王。
只要沒有會替人帶來噩運的她,她知道他做得到。
???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宮中的奴婢慌張地稟報。「究竟什麼事慌成這樣?」他放下硃筆抬頭責問。
「啟稟殿下,太子妃她——她留書出走了!」
聽見奴婢的稟報,他臉上並沒有太多訝異,但手中應聲而斷的硃筆卻顯示了他內心的激動。昨夜,他就感受到她不尋常的態度,但他卻不敢面對。
她說她愛他,他知道那是真的,但——
其實,他早該知道她遲早會離開他的。就在他指控她為叛徒的那一刻起,他知道她已經重重地傷了她。
是他負了她。
是他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親手毀了她對他的信賴,這是他勢必會付出的代價;但他未曾料到的是,她會在昨夜那樣狂烈的歡愛後離他而去。
他以為,她已經原諒了他。
仁勇也為此事付出了代價。
父皇將他貶為庶人、發配邊疆,永不許再回京城。這對一向好勝的仁勇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
不告而別已是她對他最大的寬容。他知道她需要時間、也知道就算再給她更多的時間,也無法完全撫平她內心的創痛。
本來,他以為他可以帶給她幸福,沒想到,卻為她帶來了更多的不幸。
「殿下,臣這就立即帶人去將太子妃追回!」坐在一旁與太子研討軍情的李刃旋即起身。
「不必了。」他低頭,繼續研究著兵圖。
「不必?」李刃吃驚。
太子妃出走,而殿下竟然不派人去找?
「殿下,東宮不可一日無主……」
他一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這事我自會處理,李將軍不必操心。」
找她?如果她真想躲開一切,以她的能力,再多人都找不著她。他知道他必須等。等她回心轉意的一天。
但在那之前,他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知道。她是他這一生的最愛。
就算是歷盡千山萬水、就算是要吃盡千辛萬苦,他也要將她找回來。
他知道他會做到——總有一天!
尾聲
據說,大唐有位奇怪的太子,在他即將繼承王位之際,捨棄了一切遠赴外蒙。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據說,後來有人在遙遠的蒙古看見這位太子,身著胡服,騎著一匹黑馬,在草原上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