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銀色CL雙門轎跑轉入了「尹豐」總部的大門,穩穩停下,男特助下了車,打開了後座車門。
一雙光可監人的深棕皮鞋率先落地,幾秒鐘時間,面容清冷的俊美男人站挺了身子,他高大傲岸,揚起的下巴,弧度利落堪稱美麗,極深的雙眼皮下,嵌著一對光芒鋒銳的黑眸。
根據女性職員們私下討論,只要可以讓總裁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頓十秒鐘,哪怕代價是必須下地獄也甘願了。
「尹總不先回家稍事休息再進公司?」秘書室代表洪秘書已經守在大廳多時,一見到尹利軍腳下未停的走入總部,立即上徽詢。
「不必了。」尹利軍淡淡的說,眼神也只是如一陣風輕輕吹過,絲毫沒有停留。
饒是工作資歷將近二十年的洪秘書,也不禁因為頂頭上司這一眼,而打了個激靈。
真的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才三十歲,他的沉穩與睿智,即使是在狡詐的商場磨了三、五十年的人,也不見得能有他一半。
商場一如天氣詭異多變,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先前被整垮的宋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尹利軍能以這樣年輕的姿態傲睨商場,確實讓人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幾十年才得見的經商天才。
想起了宋家,洪秘書的心情添了幾分沉重,眼角餘光不由閃爍了幾分。
尹利軍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洪秘書的走神,他倒也不以為意,領著貼身男特助就直往專屬電梯走去。
專屬電梯比較靠近總部後門出口,清潔工正在擦玻璃門,門外兩個女人側身站立,一個高分貝的痛斥,一個則是僵著後背,姿態拘謹地低頭聽著。
上司訓斥下屬,這在職場很常見,沒什麼特殊,尹利軍不經心的投了一眼,正想收回視線,那個挨罵的女人忽然撩起了遮去側臉的及肩長髮。
尹利軍突兀的停下腳步,圍繞在他身上的眾多視線也跟著一頓,跟在身後兩側的特助與洪秘書也順著上司的目光看去。
這一看,洪秘書冷汗狂冒。
跟了尹利軍這麼多年,她比誰都清楚上司對關說這類的事情有多感冒,身為秘書長,她卻知法犯法,將宋琳恩引薦進入「尹豐:
「洪秘書。」尹利軍突然開口。
「是。」
「麻煩你和林特助先上樓,將這次海外併購案的後續細節整理一下,做成簡報,下午開會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任何遺漏。」
洪秘書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上司居然沒問起宋琳恩的事,以至於愣了良久才在林特助的暗示下回過神。「是,我立刻去辦。」
尹利軍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兩人先行上樓,他自己則是慢慢地走向玻璃門,隔著那扇門,看著門外那兩名女員工。
玻璃門是特殊的鏡面設計,白天,從裡頭可以清楚看見外面一切,外面則看不清內部,因此那兩名女員工不會知道他正緊緊盯視。
他突兀令人難解的舉動,連清潔工都不得不停下擦拭工作,拿起水桶與抹布退到一旁,將整片玻璃門的視野讓出來。
厚重的玻璃門隔音效果極佳,外頭的女主管罵得多凶多狠,門內一點聲音都聽不見,彷彿是在看一出啞劇。
挨罵的女人頭越壓越低,耳根子已是緋紅一片,陽先照射下,她未上粉的肌膚白哲似雪,幾可看見青紫色微血管的分佈。
留在他記憶中的美麗,似乎已經褪去了一層鮮艷色彩,剩下蒼厭與唏噓的清冷。
他深深凝視著她,那個在他少年時期,用盡了一顆熾熱的心去愛的女人,宋琳恩。
當年,她是宋家的會主,是上流社交界最璀璨的一顆星,是無數人急於巴結攏絡的名門千金。
如今宋家垮了,樹倒猢猻散,她身上裝飾的不再是華服珠寶,而是「尹豐」發配的紫色制服,左胸別著名牌,曾經定期燙染做造型的長髮剪短了,髮色也恢復了原本的黑潤。
可她的五官依然是那樣美麗,就像應該被珍藏起來的高級藝術品……尹利軍的心一陣陣緊縮。
大概是能罵的都罵透了,女主管看上去口乾舌燥,火氣大得很,訕訕的指著宋琳恩壓低的發心,做了個結尾,然後轉身推開玻璃門。
「尹總!」女主管被門內佇立的男人嚇得失聲低叫。
門外一旁的宋琳恩身子明顯一僵,壓得低低的視線往上一抬,正好與尹利軍的目光相撞。
她愣住,令人窒息的難堪瞬間淹沒了地。
呼吸一急,她突兀的低下頭,雙眼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卻意外發現腳上這雙鞋好舊,表面全是擦痕,鞋底也已經磨得有些平。
「宋小姐。」尹利軍開口喊她。
女主管驚呆了,睡大眼晴看向宋琳恩。
「是。」深吸一口氣,宋琳恩故作鎮定的抬起臉。
「我很意外你會來「尹豐」上班。」尹利軍推開玻璃門,直接走到她面前,高大身影壓迫感十足的籠罩了她。
不敢看他的雙眼,她的目光停在他的真絲領帶上,嗓音不自然的僵硬著。
「如果尹先生不喜歡看見我,我等下就提出辭呈。」是,她必須這樣做,才不會牽連一直幫忙她很多的洪秘書。
尹利軍目光閃動,胸口處如受重物壓住,悶悶發痛。
這個女人從來不曾低著頭對他說話,記憶中,她總是驕傲的揚高下巴,晶亮的雙眸宛若閃耀的星辰……
「我只是意外,沒有說我不允許,你不必這麼緊張,辭呈這種東西不是禮券,說用就用。」
縮緊下顎,尹利軍不讓自己再沉浸在過往回憶中,語氣平鋪直違,就像跟員工交談,沒有放入太多情緒。
儘管那只是一種比喻,但在宋琳恩耳裡聽來,禮券這一詞卻是無比諷剎,讓她不由自主聯想起好幾年前,那個只知道花錢享受的自己。
對比現在為了五斗來折腰的畫面,她的心底一片涼,眼睛刺痛。
「謝謝尹總的教訓,我不會再隨便說提辭呈這種話。」是呀,她太需要這份工作了,現實之前,面子自尊這種東西都只是裝飾品,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