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一幕,何霓亞又氣又急,氣的是兒子居然這麼沒自尊,又回過頭去愛當年把他踐踏在地的壞女人,急的是她阻止得太晚,就怕已經很難切斷兩人的親密。
且不說宋琳恩當年是怎麼糟蹋她的寶貝兒子,當年他們在宋家底下工作,不知受了多少屈辱。儘管宋家給的薪資很高,他們對待傭人的嘴臉卻是十分傲慢,在他們這種豪門世家觀念裡,財富地位才是一切,對一般人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
回憶起那段辛酸過往,何霓亞氣就不打一處來,怒顏對準尹利軍,嚴厲痛斥:「你這是在作踐自己!你也不想想當初姓宋一家人把我們當成什麼,以前你這麼努力想討好宋大小姐,結果她是怎麼對待你的?你爸那時候只顧著自己失意落魄,也沒好好關心你,你就以為我這個做媽的也沒看出來?」
尹利軍一時語塞,似乎真沒想過,原來他自以為在雙親面前藏匿得很好的心情,其實母親都知情。
何霓亞氣得臉色翻紅,手指比著宋琳恩,語氣越發惡劣:「你自己摸摸良心,你們姓宋的,從來就只瞧得起有身份地位的人,口袋不夠深的,你們連一眼都不屑瞧,更何況是在你們家底下做事的傭人。你以前交往的男朋友,身家都是好幾千萬,幾時給過利軍好臉色了?儘管他是這麼的優秀出色,你還不是嫌棄他窮,嫌棄他爸爸是你們宋家的司機,不是上市公司大老闆,更不是什麼名門世家,你說,我有沒有說錯?」
宋琳恩目光一顫,凝聚的淚水眨落下來,蒼白的臉頰瞬間滿佈濕痕,想出聲響應尹母的指控,卻又不知自己能說什麼。
只因那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即便她和尹利軍達成共識,往後不再提起從前總總,但那並不代表週遭的人就會願意就此淡忘。
傷害就像疤痕,即使已經淡化,但是痕跡永遠也不可能消失。
「媽,夠了,不要再說了。」尹利軍攬緊了掌中發涼的小手,厲色的制止母親繼續責難。
看見兒子幫著外人,何霓亞心底生寒,對宋琳恩的感覺更壞了。「這也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夠了!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宋家垮了,處境堪憐,但那與我們無關,我們一家三口從前已經受夠了宋家的鳥氣,你不要再拿無謂的同情去救濟昔日處處看扁你的壞女人!」
「媽!」尹利軍俊臉一僵,因為對方是母親,只能隱忍著怒氣不好發作。「我和琳恩已經把話說開了,如果我都不在意,你何須在意?」
「你的意思是我沒資格跳出來干涉你們?」何霓亞氣得胸口直喘,抓住茶杯似乎想往地上摔,但是礙於不願與兒子反目,終究還是忍住了。
「感情的事情,我自己說了算,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尹利軍垂下目光,口氣冷靜,似也不願與母親正面衝突。
「沒錯,感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但是如果涉及婚姻,那就是兩個家庭的事,我不可能讓姓宋的當我媳婦!」何霓亞心一橫,撂下了最終的狠話,盼能就此讓兒子徹底清醒。
尹利軍默了片刻,再揚起雙眸時,眼底流動著沉痛的拉鋸。「媽,你一定要逼我做決定嗎?」
何霓亞心頭一凜,打了個寒顫。「你這是什麼意恩?」
「今天在公司,我已經跟爸說過,如果你們不同意我跟琳恩在一起,那我離開「尹豐」,不會讓你們感到困擾。」
這話一出,宋琳恩也深感震撼的撇頭看他,心口好似被人重擊,痛得眼淚直流。這個男人是這麼的愛她,愛到連親手建立的事業都可以捨棄不要,她還能拿什麼回報他?
只有愛。
她所能給予的、回報的,只有心中最深的愛。
聽見這番堅決不容撼動的宣告,何霓亞頹然往後一靠,渾身力氣都瞬間用盡似的,保養得宜的臉蛋失了血色。
「你就這麼愛她?愛到連我跟你爸都可以拋下不管?甚至連公司都可以輕易不要?她到底有什麼好的?」顧不得外人在,何霓亞流下痛惜的淚水,
「因為我愛她,這就足以說明一切。」尹利軍神情堅定的答覆母親。
「阿姨……對不起。」見何霓亞臉色慘白,宋琳恩腦中浮現了身患重症的母親,不由顫抖著嗓音出聲道歉。
「我承認自己以前很壞,總是故意傷利軍的心,但我現在已經悔過了,我對以前的所做所為感到慚愧羞恥,但是我對利軍是真心的,不是因為錢或是其他因素,我是真的愛他。」
「我不信!」何霓亞氣得大喊,眼淚流得更厲害。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樣,自己的兒子寧可捨棄一切也要跟她相守,就算哭啞了嗓子,哭瞎了雙眼,情況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媽,我不是瞎子,神智也很正常,沒瘋也沒傻,琳恩對我如何,我很清楚,我相信她。」
「你已經被這個女人迷昏頭了,你眼中還看得見其他嗎?」知道多說無益,何霓亞虛弱地從沙發上爬起身,抄起愛馬仕皮包,抹掉臉上淚水,氣憤的離開。
這場攤牌,沒輸沒贏,毫無結果可言。
沉重氣氛並未因為何霓亞的離開而消散,客廳死寂一片,宋琳恩低垂美眸,默默掉淚,尹利軍握緊她的手,卻擰著眉頭不言一語。
他考慮過很多,也事先預想過父母會如何反彈,但沒想過母親的情緒波動竟然這麼大。
「利軍……」片刻,宋琳恩緩緩抬頭,淚光閃閃的雙眸望向他。
「嗯。」他立即應聲。
「我們……還是算了吧。」她垂下被淚水沾濕的睫毛,嗓音輕得像是歎息。
他渾身一僵,臉色瞬變,心口好似被人掏空。
「沒有什麼算不算了,我們就是要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阿姨說的其實也沒錯,不管我們怎麼樣,外人眼中看來,我就是為了錢才接近你……就算我們說好不提起以前的事,但是叔叔和阿姨還有旁人還是會記得,現在的我……確實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