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唇翕動,季舒顏欲言又止。
許知恆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破壞氣氛的手機鈴聲響起,瞬間打破了兩人間的曖昧。
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季舒顏接通電話,「喂,哪位?」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許知恆鬱悶得恨不得把那該死的手機摔碎,又希望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打來的電話,他們還能繼續聊天,可惜,他最後的願望也很快被打碎了。
「顧先生。」驚訝的開口,季舒顏躲開許知恆凶巴巴的目光,「你說什麼,你知道小萱去哪裡了!這個消息是真的嗎?那我這就過去和你一起去找她。」
聽著季舒顏的話,許知恆差點氣爆,「又是顧承喬,他又找你幹嘛!」
掛斷電話,季舒顏尷尬的看他一眼,「我有急事要過去一趟,你自己回去吧。」
「我不准。」瞪大了眼睛,許知恆不滿的反抗,可惜季舒顏完全不給他機會,把手裡吃的東西一股腦塞到他的懷裡,慌慌張張的跑開了,逕直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計程車。
第一次看她跑得這麼快速,許知恆哭笑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越來越遠。
看那丫頭落荒而逃的樣子,他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示愛把她給逼走的,就算不是顧承喬打來電話,也許他也得不到一個答案吧。
想到這,許知恆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把吃的東西丟到附近的垃圾桶,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曾遠,陪我去喝酒。」
坐上計程車的一刻,季舒顏承認自己很沒骨氣,心裡覺得愧疚,可是等她坐在計程車上看著來往穿行的車輛時,她又覺得自己逃一次也沒什麼,如果許知恆真的愛她,等待一次又算什麼,她不也等了好久。
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季舒顏楞住了。
自己也在等嗎?她怎麼從來沒發現,或者說不敢承認?心慌的將手覆上自己的額頭,把目光轉向車窗外,想要平靜心情。
可當她不經意看到路邊大手牽小手的兩個孩子,他們手牽手走在路上,年紀大一些的男孩子身上背著兩個包包,還時不時低下頭關心自己的小夥伴。
看著這個畫面,季舒顏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往事。
小時候的她怕黑,最喜歡糾纏著許知恆給她講故事,直到她睡著才能離開。
那時候的許知恆正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最沒有耐心的時候,哪裡情願做奶媽一樣的事情,只是被她纏怕了,便硬著頭皮陪她幾次。
季舒顏清楚,當她作了惡夢醒來,已經困得趴在她床頭的許知恆,就會迷迷糊糊的拍拍她的背,說一句別怕。
還有國中的時候,時間太過久遠,她記不清楚是哪天,只是記得那是一個下雨天,學校放學後,她和同學們坐在教室裡等待家長來接送回家,時間慢慢過去,身邊的同學越來越少,她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心情變得糟糕,終於最後只剩下她和另一個頑皮的男孩子。
年幼的孩子們頑皮得很,才不管什麼你高興不高興,都要招惹一番,那男孩在班裡一向頑劣,看到她愁眉苦臉,不但不安慰她倒諷刺起來,然後兩個小孩就起了口角,誰都不肯認輸。
許知恆那時候已經有了小男子漢的意識,下課後不肯讓家人來接,而是跑去買了傘,自己走回家,在經過季舒顏學校門口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跑了進去,看到了爭吵的那一幕。
看她被欺負摔倒在地上時,許知恆急紅了眼,惡狠狠的恐嚇小男孩一番,警告他不准再欺負她,才心滿意足的牽著季舒顏的手走進了雨裡。
這樣的事情並不算稀奇,在每個孩子的童年幾乎都有過一樣的經歷,幼稚的好笑,可回想起來的時候,心裡又覺得暖洋洋的。
季舒顏此刻想起來,不是因為許知恆當時的勇猛給她留了深刻的記憶,而是突然想到,這些年自己的記憶裡,怎麼會沒有這些讓她感動的事情,偏偏只想到被許知恆欺負的經歷,並且固執的以為他討厭自己……
此刻想起來,她才恍然發現,他不只欺負過自己,還保護、陪伴了自己很多年,久到她已經把那些關心、關懷當作理所當然。
想到這,季舒顏的心裡突然湧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凝視窗外的風景,回憶慢慢倒退,回到最初,回到那一場滂沱大雨中,身子瘦弱的少年緊緊攥著女孩的手,寬大的校服外套已經穿在了她的身上,明明整個人凍得都在冷風中顫慄,卻還是使勁的把雨傘往她的頭上推,任由自己淋在雨裡……
一瞬間,季舒顏覺得眼眶發熱,心裡突然有了深深的不安。
一直以為許知恆是幼稚不講理,原來自己才是大笨蛋,他說他愛了自己很多年,自己不但不去細想,反而覺得奇怪。
明明兩小無猜的兩個人,怎麼會變成現在的躲避和無視,究其緣由,也許是因為這些年自己的固執,或者那一夜的迷亂而無法面對,可結果如何,這些都不是抹殺許知恆對自己好的理由。
越來越多的美好回憶接踵而至,季舒顏心底一片柔軟,想到那只緊握自己的手,心裡卻分外溫暖。
突然記起這麼多從未深想過的往事,她幾乎是有些貪婪的想沉浸在這溫暖的回憶裡。心潮起伏。
在這安靜的懷念中,記憶急速倒退,從重逢那天許知恆的笑容,慢慢開始恍惚起來,只有許知恆的臉開始模糊,一瞬間彷彿回到從前,小時候喜歡故作老成的許知恆;十幾歲時喜歡欺負自己的少年;二十歲生日那晚意亂情迷吻住自己的俊美青年;還有此刻沉穩幹練,意氣風發的成功男人。
一張張面容重迭在一起,因為時間太悠長而顯得陌生而又熟悉,穿插在自己人生的每一段路程,陪自己走過,最終變成現在的他,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