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進離她最近的客房,因為那裡還有一套衛浴,她想上洗手間。
當她從洗手間走出來時,不自覺地朝房間裡多看了一眼。深深淺淺的藍,看起來就是男生的房間。
她看了一眼書櫃,都是攝影及繪畫的書本。
她看見一本「GUYBOURDIN」的攝影集,隨手取了出來。
她剛開始寫作時,曾經拿這位攝影師擅長病態及頹廢的作品來幫助自己進入寫作情境。之前,還曾經送過一本給關博文。
錢莫愁抽出攝影集,看見幾張薄薄的紙從裡頭掉了出來。
她正打算彎身下去撿時,濕著頭髮的關德雷走到了門口。
「你在做什麼!」他大吼出聲。
錢莫愁嚇了一跳,不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是因為他狂亂的眼神。
「誰讓你亂動裡頭的書!」關德雷很快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那幾張紙,放到身後。
錢莫愁挺直背脊,黑眸直勾勾地看進他的眼裡。
「抱歉,是你之前叫我把這裡當成自己家的。如果這些東西很珍貴,你應該事先告訴我。」她說。
關德雷僵立在原地,喉結不停地起伏著。好一會兒後,他才嗄聲說道:「抱歉,我爸爸的事情讓我心情很糟。」
所以,就連我拿本書都會發飆?錢莫愁皺了下眉,第一次開始覺得害怕。因為這事實在不對勁。
「放輕鬆一點,否則我會以為你是傳說中的藍鬍子,而這裡是藍鬍子不能打開的秘密房間。」她故意語氣輕鬆地說道,目光朝關德雷拿在手裡的紙看去一眼。
關德雷抿了下嘴角,沒有笑。
錢莫愁舉起手上的攝影集,努力維持笑臉問道:「我可以借這本嗎?」
「可以。」
「那我可以看你手中的紙嗎?」她問。
他愣了一下,勉強地說:「那只是我年輕時畫的一些東西。」
「我要看!」她鬆了口氣,眼睛一亮,立刻撲到他的面前。「你害羞嗎?放心,我是繪畫白癡,你讓我看,只會得到很多讚美。」
「等我做好心理準備之後,我就會讓你看。」他依然將畫放在身後,臉色依然嚴峻。
「不然,我們打個商量。你把圖畫給我看,我就--」她清清喉嚨,踮起腳尖盡可能地把臉湊到他面前。「嫁給你。」
關德雷頓時定格,不知做何反應。
錢莫愁沒想到她隨口一扯,還真唬到他,她見機不可失,立刻倏地抽過他身後那張紙。
「哈,畫得不錯嘛……」她直覺要稱讚,可才看一眼她就說不出任何話了。
這些畫,她很熟悉。
畫裡的人是她--是關博文畫的她。
以前關博文追求她時,每天都要畫一張圖給她的。
錢莫愁面無血色地看著那些圖,看著上頭關博文的英文姓名縮寫。
她緩緩抬頭,看見臉色慘白的關德雷,她困難地張開唇,聲音乾澀地像被刀刮過一樣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關博文是我的弟弟。」關德雷啞聲說道。
錢莫愁的臉龐唰地失去所有血色,血液在瞬間冰凍,畫紙從她手裡飄離,落到地上。她困難地後退一步,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往後退,直到她的後背貼到牆壁,無法再退為止。
她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聽見自己用牙齒打顫的聲音問道:「所以……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是。」關德雷握住她冷如冰的手,急切地想解釋一切。「對不起,我應該早就告訴你的……」
她抽回手,打斷他的話。
「和我在『聽海』咖啡見面是你的計劃?」
她幽幽黑眸若冰,看得他一陣心寒。他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她卻將手藏到身後,別開臉,不看他。
「我只是想親眼看你過得好不好。」他啞聲說道。
「你派人跟蹤過我?」
「對。」
「多久?為什麼?」她以為自己的話會咄咄逼人,誰知道說出口的聲音卻只是啜泣般顫抖的聲音。
「我認為關博文仍然惦記著你,所以會定期到他墳前把你的資料念給他聽。」
「所以,你派人跟蹤了我三年。我經常覺得有人在看我,也不是錯覺。」她苦笑地說道。
「抱歉,他們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遇見你之後,就已經讓他們停止跟蹤你。」他捧住她的臉龐,要她看著他。
她眼也不瞬地看著他,雪白小臉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神情。事實上,她冷靜得讓他感到不安。
關德雷將她拽入懷裡,緊緊地鉗著,嗄聲說道:「如果我能不喜歡上你,一切會容易許多。不要推開我,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怎麼給你機會?我們之間的一切居然是建立在欺騙上。難怪,你那麼懂我、難怪你對我那麼好、難怪你說過『你只希望我幸福』……」
錢莫愁聽見自己的笑聲飄在空中,卻笑得好悲涼、笑到她驀地摀住耳朵,不敢再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只是不想你再為了關博文的事而虛度自己的生命,但我後來愛上了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還有你該死的愛!」錢莫愁突然大叫出聲,手腳並用地起身,拚了命地想沖離開他。
「聽我說!」關德雷扣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
「放開我!」錢莫愁推不開他,發狠似地在他的手臂上又抓又打。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關德雷語氣堅定地說。
「為什麼不放?是想代替你弟弟來保護我?還是為了完成他的遺志,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我?我究竟欠了你們家什麼!」她叫到喉嚨刺痛,痛苦地低喘了起來。
「我愛你。」他擁著她,心疼地撫著她的後背,無數親吻落在她的頭頂。
「我不相信騙子的話。」她用盡力氣死命抗拒著,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一開始甚至是無法原諒你的!」關德雷捧住她的臉,對著她大吼出聲。
第14章(2)
錢莫愁停止所有掙扎,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由他掌控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