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午後起床的錢莫愁窩在沙發裡接電話,整個人笑到東倒西歪,還被自己的笑聲嗆到。「好,我知道了。你保重。然後,好好想想你對他的感覺啦,拜。」
錢莫愁掛斷電話之後,還仍然笑著。
關德雷拿過一杯牛奶給她。「你姊說了什麼讓你這麼開心?」
她喝完那杯加了楓糖的牛奶,笑意更濃地說:「我姊姊現在被拐到日月潭跟拍廣告,不能趕回來跟我們吃飯。」
「是拍廣告?不是談戀愛?」
「兩者皆是,我姊戀愛中,對像很妙。我姊根本一面倒地被打敗。」錢莫愁揉著臉,卻還是忍不住笑。「所以,她現在認為你根本是個天上地下難得的好對象,要我快快跟你回美國。」
「多快?」他握住她的手。
「我們明天先跟我媽吃飯。去美國前,先到香港一趟,跟我爸吃頓飯。然後,就可以去美國了,夠快了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但我一個月後要回來,我不想那麼久沒見到我姊。」
「好,我先打電話吩咐秘書訂機票。」他吻了下她的笑顏,拿起手機撥號,簡單說了幾句話。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著他。
「大人物真好,只要動口不動手。」她說。
「要成為大人物之前,一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他結束通話,在她身邊坐下,大掌將人給撈回懷裡。「大人物我來當,你來負責睡十四個小時。」
錢莫愁呵呵笑,戳戳他的肩膀。「要不是我們才認識,你之前還拿出身份證讓我檢查,我會認為你一定是有老婆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對我這麼好。」
關德雷唇邊笑意消失了一下,卻又很快地重新揚起。
「這是什麼想法?我寵愛我的女人還要先做虧心事嗎?」他說。
「但你太寵我。我一起床,早餐就擺好在桌上;想吃什麼,你就彈個手指叫人送來,還想著要把我拐到美國當皇后。除了你上輩子欠我的這個理由外,我真弄不懂我何德何能。」她扮了個鬼臉。
「我喜歡看你被寵得很開心的樣子。」他說。
「你對每個女友都這樣?」她剛說完就想咬掉舌頭--因為這話實在太過醋味濃濃。「算了,我替你回答:『寶貝,我只對你這樣』。因為我在小說裡就是這麼寫的。」
「寶貝,我是真的只對你這樣。」他挑起她的下顎,黑眸儘是笑意。「所以,當你跟著我到西雅圖時,你將會看到一大堆因為我對你的行為而跌破眼鏡的人。」
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大掌很自然地輕撫著她的後背。
錢莫愁雖說已經比較習慣他親密的碰觸,但還是會忍不住因為他的舉動而動情。
她輕顫著身子望他一眼,而他那對總是能看穿她的心事的黑眸--
顯然樂在其中。
「現在笑,以後你就笑不出來了。像我這種第一次戀愛的人,可能會比蟑螂屋還黏人。」她故意昂起下巴,將雙手交握在胸前,擺出驕傲姿態。
她以為他會笑,但他沒有。
他皺起眉,握住她的下顎。
「你怎麼可能是第一次戀愛?」他問,臉龐是緊繃的。
「因為--」她咬唇,心頭因為想起關博文的事而痛擰了一下。
「因為什麼?」他催促地問。
「你真的想聽?」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他抿緊唇,命令地說。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不明白空氣為什麼突然變得稀薄,而他的口氣竟像是在審問一樣。
她把目光看向遠方,牙根一咬,決定不顧後果地全說了。
他不接受的話,她也認了--因為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我個性比較淡漠,加上喜歡我的人,剛好都是比較內向的類型。通常只要我不冷不熱地敷衍幾句,他們就會知難而退了。」她說。
「沒有例外?」他緊盯著她的眼,見她眼裡的淚光一閃,他的肩頸瞬間緊繃了起來。
「有。」她困難地嚥了口口水,語氣幽然地像在說別人的事。「三年前,有個小我一歲的華裔男孩熱烈地追求我。可能因為我皮膚白、頭髮又黑又長,符合外國人眼中的東方美女形象。」
「我相信他喜歡的不只是你的外貌。」他啞聲說。
「也許吧。他和我還挺聊得來的,我們可以談伍迪艾倫的電影、推理小說,是那種可以一起騎車去吃小吃一整天,而不會沒話題的人。」
「後來呢?」他握緊拳頭,拳頭之上青筋畢露。
「他……」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地面對這一切,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她霍然起身,飛快地離開。「我不想說了。」
關德雷的動作比她更快,他擋住她的去路,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鎖住她的眼。
「你早晚都要面對的。」他粗聲說道。
錢莫愁身子一顫,整個人頓時被擁進他的懷裡。
「他那天凌晨等在我家樓下,準備等個一夜等到我心軟答應他的追求,結果卻被一輛酒駕的車子撞到,最後不治身亡。」她說。
她全身顫抖著,而這份顫抖甚至傳染了他。
兩人都用力地擁著對方,將彼此當成惡水間最後一根浮木般地緊抓著。
「你覺得內疚。」他的臉龐貼在她的髮絲,不停地撫著她的後背。
「當然。若我早點告訴他,我們只能是朋友,或者,乾脆就接受他的追求,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咬住唇,不敢再聽自己顫抖的聲音。
「你見了他最後一面嗎?」
「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出車禍,還以為他突然回美國了。有天,打手機找他吃飯。是他家人接的電話,我才知道他那天準備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那時,他人已經火化送回美國了。」
「他的家人……」他的喉頭像被人掐住一樣地痙攣著,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他的家人那時正是傷心欲絕,說話絕不會太好聽……」
「他的家人沒有不好,只是聲音很冷。但,我不怪他們,如果不是我,關博文也不會離開……」她睜大眼看著天花板,好像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一樣。「他們說關博文的最後一句話是『他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