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麗朵笑咪咪的出來,從十點等到十二點,原本的那一點火氣早都在等待中消磨殆盡。
他看她一眼點頭,「嗯。」
看他冷淡的反應,麗朵嘴角的笑僵了僵,再度笑道:「加班了啊,很累吧,肚子餓不餓,我煮了紅豆湯,幫你盛一碗。」說著,轉身進屋。
「不用了。」
她頓住腳步。
「我累了,想早點睡。」
「等一下。」看他進了屋就要關門,麗朵連忙喊。
他停在門裡轉身著著她。
看著他略顯冷漠的表情,她咬咬唇道:「你都聽到了?」
「什麼?」他淡淡地問。
她皺了皺眉,「聽說下午你來咖啡廳找過我,我和蘿拉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一定是,否則她想不出來他變得這樣冷漠的原因。
看她終於想談,何晁仁放開門把,看著她點頭,「是,聽到了。」
雨朵看他一眼,又飛快低下頭,「你,生氣了?」
「我為什麼生氣?」
她咬唇歎氣,看著他道:「我說那些話沒別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淡淡追問。
雨朵皺眉,不知道怎麼說,索性走過去拉他的手,「別生氣嘛,我找了你一下午,晚上上班也無心工作,給你發簡訊也不回。」
他冷眼看著她,「又想像之前一樣迴避話題?」現在知道之前幾次她的主動和撒嬌都只是為了避重就輕。
她愣住,呆呆看著他。
他拿開她的手,「我以為過了這麼久,我們的關係該不一樣了,沒想到還是在原地踏步,不管怎樣你都會跟我算得清清楚楚。」
她看著他咬咬唇,想說些什麼卻無從解釋,只能低下頭避開他犀利的目光。
著她這樣何晁仁瞇了眼,說道:「付房租的錢不要你還,不是礙於情面客套,而是因為你是我的女人,照顧你理所當然,但好像對你來說,我只是個靠不住的外人,就像你說的,男朋友再怎樣也只是男朋友,靠人不如靠己。」
麗朵屏息,抬頭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他看著她的眼睛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他想著她的真心,為什麼把自己包裹得那麼緊,為什麼他想對她好,她統統不接受,原來她那句萬事自己搞定,不是沒人幫她擔,而是她不要人幫她擔,為什麼,他想知道。
可是,她的態度讓他再度失望。
她咬咬唇,避開他審視的目光,緩緩低下頭。
沉默。
一秒,兩秒……
砰。
麗朵微微一怔,抬頭著著在她面前闔上的門板。
那聲音不重,卻砸在她心上。
只是一道門,但一瞬間將他和她硬生生隔開。
第6章(1)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何晁仁盯著牆上的鐘,眼神冷峻,奔跑的分針、時針似平和他有仇。
她夠倔,夠強,夠有骨氣,不管離開誰,她的世界都照樣轉,哪怕他說到那分上,她也不鬆口,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真是不管怎樣,她都不願示弱,坦率的接受他。
如果時鐘有生命,此刻一定在他的目光下凌遲處死。
午夜十二點四十五分,他站起身打開門火大的衝過去對面敲門,他不相信這種情況下她能睡得著。
「江雨朵,開門。」
「我在這。」身後響起小小的聲音。
何晁仁回頭,目光下移,看到她屈膝坐在他家門邊。
他愣住,「你、你在幹什麼?」
她仰頭看著他,黑漆漆的眼裡泛著迷茫的水光,「我不知道你消氣了沒,願不願意見我。」
他俯身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拉起來,掌心接觸到她的冰涼讓他火大,「該死,你一直坐在這!」
將近一個小時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磚上?
麗朵低下頭。
看她這樣,何晁仁屏息,有火也發不出來,抱了人進屋,大步踏進臥室將她放上床,拉了被子裹住她,轉身卻被她拉住。
回頭對上她可憐兮兮的眸子,他歎息,「我去給你弄點喝的。」
她這才放開他。
他去廚房燒水,家裡除了咖啡沒其他熱飲,幫她沖了一杯熱咖啡,命令她全部喝光。
她伸手接過杯子,乖乖喝下,全部喝光,連一滴都沒剩下。
見她突然這麼聽話,何晁仁挑眉,伸手覆上她的額頭,有些涼,但溫度還算正常,他接過杯子,不自覺放軟聲調,「哪裡不舒服,是不是著涼了?」
雨朵抬頭看他一眼,拉過他溫暖的大掌握住。
以為她又要來之前那一套,何晁仁本要推開她,可聽到她的話頓住。
「我五歲那年,被我媽丟在育幼院門口。」她漆黑的大眼低垂,低聲道:「到現在,連她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卻清楚的記得她走的時候說過會來接我,我一直等,院長媽媽說起初我連院子都不進,就站在育幼院門口,天黑了,怕得直哭也不進門,說怕媽媽回來找不到我,後來她哄我說,我媽知道我在這裡我才進門,再後來有人願意領養我,可我死活不走,非要留在育幼院,還是怕我媽回來找不到我。」
她抬眼,漆黑如幕的眼眸看著他,臉上釋出淡淡一笑,「長大一點我才知道,那句會回來接我,只是在騙我,我被永遠的拋弄了,這世界上連親生母親都拋弄我,還有誰靠得住?」
她雙眼無光,泛著淡淡憂傷,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彷彿一把攥住他的心臟,何晁仁將她拉進懷裡,雨朵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當她終於明白自己被媽媽遺棄時,信賴這個詞就在她心中瓦解。
連親生母親都不能夠相信、不能夠依賴,這世界上還有誰可以讓她信任?
為了留在育幼院不被人領養,她幫院長媽媽照顧其他孩子,洗衣服做飯,只要她能做的都做,只希望院長媽媽著在她有用的分上不要送她走。
十一歲她就開始想方設法賺錢,因為她知道不可能永遠待在育幼院,大清早起來摸黑送牛奶,摔倒了牛奶灑一地,腿上劃了好長一道傷口,滿身髒兮兮的站著被牛奶站老闆罵,她不哭,因為沒有可以哭訴的對象,被拋棄的那一天起,她就成了孤兒,所謂孤兒,就是只有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必須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