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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裡頭的東西不多,他一個一個排列,很清楚的看出他帶了六條免洗內褲、六件T恤、一條牛仔褲、一條五分休閒褲、一套睡衣、盥洗用具跟一條大毛巾。

  看得出來他不太會折衣服,每件衣服領口都有些扭曲,沒有明顯邊角;五分休閒短褲沒有熨燙過,不僅有些微皺,口袋蓋還翹了起來。

  她忍著想要把衣服攤開來重折的衝動,淡道,「你準備來台七天六夜。」

  荒川日瞟了一下床上的衣物,「好像是耶,你真聰明。」他眼睛裡崇拜的光芒越來越多了。

  「你應該還沒結婚吧?」

  她緊握拳頭,強逼自己不要去理會那些看了很礙眼的衣物。

  快把那些衣服放進衣櫥裡,讓她眼不見為淨!她在心裡如此低吼著。

  「怎麼說?」荒川日將床上的衣服迭起來,這下衣服看起來更凌亂了,但他似乎也不以為意。

  「因為沒有人幫你整理行李。」

  他該不會打算就這樣把亂亂的衣服塞入衣櫥,隔天穿著皺得像鹹菜的衣服出門?

  聞言,荒川日還是不解,「怎麼說?」

  他將牛仔褲與休閒短褲迭上T恤,一塊兒拿起來走向衣櫥,突然,他手一滑,衣服掉落,散落一地。

  「啊,真糟糕!」他將衣服撿起來,重新放回床上。

  管寧君終於知道他怎麼折衣服了--他將T恤隨意攤開,兩手拉起衣角,朝領子方向對折,將袖子折進來,再左右上下各折一次,就算完工。

  衣服既沒撫平,也不注意是否有對齊對角,無怪乎就連領子都是歪的。

  管寧君終於看不下去了。

  她一把搶過他剛開始折的第二件T恤,領子向下攤平,兩手像熨斗般迅速撫平衣料上的皺褶,在衣服的四分之一處折入,袖子往外折,另一邊同樣方式折入,接著下擺往領子上方對折,將衣服翻回正面,指尖勾拉邊角,大功告成。

  整件衣服就像是百貨公司架子上頭的販賣品,所花時間不過五秒鐘。

  接著她又把其他衣服折好,然後抱起褲子走到整理室。

  荒川日一路尾隨,見她打開熨斗,架好燙馬,燙衣技術跟洗衣店老闆一樣高超的迅速燙平兩條皺得跟老人眼角一樣的長褲,抖散褲子上殘留的餘溫,折好,放回去他的衣櫃內。

  她將荒川日的衣服全部擺放整齊,拉起行李箱拉鏈,擺到衣櫃的角落去,關上門,拉平床單,整間房間依然整潔的像尚未有人進來過。

  「你是家政婦嗎?」她看起來也太專業了。

  荒川日心想他聘請來的家政婦整理衣服的速度也沒她快……

  他聘請來?

  腦中隱隱約約有什麼閃過,好像有個胖胖的大嬸,屁股撞到了他的手,他因此碰倒了墨汁……

  墨汁?

  那是墨汁嗎?

  為什麼他覺得他好像在……在畫著什麼東西?

  他捏緊眉心想要回想得更仔細,可腦中卻回復一片黑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管寧君轉過身來,「我是民宿老闆的女兒。」她發現他的異樣,「你怎麼了?」

  「喔,我……」他張眼,「沒事。」

  「如果想起什麼,記得告訴我。」

  「你怎知我剛想起什麼?」

  「因為你剛臉上的表情像在思考著一件事,但看起來很痛苦,表示你思考得並不順利,當我問你時,你看起來有些失望,應該是捏到了頭緒,但線頭的另一端是一片黑暗,你可能想到了一點點,但離你想起所有事情還差得遠。」

  「你真的很聰明。」他熱情的握住管寧君的手。

  管寧君甩開,別過頭去。

  不,她只是從昨天開始看的漫畫書叫福爾摩斯而已。

  管寧君是個重度漫畫迷,她甚至把房間隔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她的小小漫畫藏書室,裝滿了她從小收集來的各式各樣漫畫,估計有上萬本,而且空間已經利用殆盡,一些書籍甚至得堆到地上去了。

  她曾經把腦筋動到妹妹的房間,想把它改成另外一間漫畫藏書室,反正管寧涓回來比較喜歡睡客用房間,不過父母不允許,怕哪一天客滿,妹妹會無地方可睡。

  管寧君覺得父母想太多,因為她家民宿從未曾客滿過。

  而她也把心裡話說出來了,因此得到四顆衛生丸。

  「不然我可以把床讓給她,我去打地鋪。」她很認真的這麼說。

  除非過年,管寧涓回花蓮頂多住個一兩天就會回台北,她睡兩天地板根本無所謂。

  而父母在額上三條線後,還是拒絕她的提議,但提議可將書先放到妹妹的房間去。

  尚未得到妹妹房間前,管寧君是不敢在妹妹還對自個兒房間有使用權時,將書先放置在她房間內的,因為管寧涓曾經有一次找不到東西壓泡麵蓋,竟然私自拿了她的《怪醫黑傑克》日文典藏版去蓋泡麵,封皮因此變得凹凸不平,就算用熨斗熨燙也回不去完整的模樣,她氣得兩個月不跟她說話。

  「我剛想起一個大嬸,她的屁股撞到我的手,而我的手因此撞到了很像是墨汁的東西。」荒川日回想道。

  「你是書法家?」寫書法的才會用上墨汁不是?

  「書法家?」他覺得對這稱謂沒啥印象。

  「我去買毛筆跟墨汁給你,說不定你寫一寫就會想起來了。」

  管寧君的「工作效率」非常好,十分鐘後,她就從路口的小文具店買回來書法練習簿、毛筆跟墨汁,並要求他開始寫字。

  荒川日手握著毛筆,在管寧君強烈的要求下,在練習簿上寫起字來。

  他寫的是日文,雖然寫得不錯,但尚未優秀到可以稱上「書法家」的美名,其程度大概是過年到街上寫春聯來賣,客人會捧場的那種。

  「你不是。」她很決斷的下結論。

  「我不是嗎?」他惋惜。

  還以為找到一條可用的線索呢。

  「說不定那大嬸是你媽,而你在寫功課。」

  「你的意思是,那是我小時候的回憶?」

  「有可能。」她兩手合十,拇指抵在額上,「你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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