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彩色響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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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不戰而降——這四個字如一陣狂風般吹進她的心中,也重新點燃了潛伏在她內心裡的好勝因子;更提醒了她,她父親說得一點都沒錯!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需讓阻礙她的人統統都消失不就結了!

  木然的表情一掃而空,換上的是病態般的艷紅色浮在她極興奮的臉頰上。

  在這項感情的競賽中,她已經遙遙領先了所有的人,況且,終點也近在咫尺,她又有何懼?答案已經非常明顯,那就是——誰也改變不了朱承曦是她丈夫的事實。

  ★ ★ ★

  這幾個星期可以說是楚楚這輩子——不,該說長到這麼大為止,因為她才二十二歲,未來人生還很長——日子過得最為矛盾……不,這形容詞也不對;憂愁?好像也沒那麼嚴重,哎!反正就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直困惑著她。原本在她的世界裡,只要一遇上困難,就會有人立刻站出來替她撐著擋著;不管是家人或朋友,永遠有人願意竭盡所能地幫助她。而她,只要輕輕鬆鬆享受她的人生即可。

  然而這一回,從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她可是重重踢到鐵板了。「煩惱」這東西最近開始如影隨行地跟著她,在她心裡盤旋不去。更讓她覺得糟糕的是,這個在腦子裡形成的情緒是任誰也開解不了的雜症,因為連她自己本身都覺得抓不住、理不出個頭緒來,更適論去找別人商量或幫忙了。這個令她頭昏腦脹的根源,她只敢確定是起因於目前正坐在身邊的他——朱承曦。

  楚楚下意識地側一下頭,卻恰巧迎上他那張如雕像般的臉孔以及那雙飽含孤寂的黑眸。四目交接,碰撞出無數的火花來,然而,誰也沒有開口透露自己內心真正的感覺。

  此刻,只有靜謐的氣氛瀰漫在車內,兩人全都陷入了飄忽的狀態。

  也不知是誰先回到現實的,只見楚楚羞紅的臉龐迅速地從他的面前移開。在那短暫的一刻裡,她真的聽見自己的心臟「咚」的一聲巨響;她要是再不避開的話,那顆脆弱的心臟鐵定會從喉嚨跳出來。

  「到了。」朱承曦的語調也是經過壓抑之後的產物——尖銳中透著怪異。

  楚楚默然地下了車,本想不發一語離去的,但仔細思量後又覺得不對。掙扎了老半天,她還是轉過頭,彎下腰,朝著車窗內的他輕輕說道:「你要不要上去坐一會兒,喝杯茶或者吃個便飯?這陣子總是麻煩你送我到教養院和指導我的課業,我都還沒正式向你道謝……」她愈說愈小聲,簡直是在考驗他的耳力。

  朱承曦搖搖頭推辭道:「不用麻煩了。為你做這些事,對我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她仍然想說下去。「

  「上去吧!還有,走路要小心點。」他也再次提醒她。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可是見識到她迷糊本性的可怕了。

  她雙頰立刻一片鮮紅,簡直是羞愧死了,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連講話都有點不知所云了:「我家對面——我是說,我家過條馬路就到了,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像是要保證自己絕不會再出問題似的,她以步步為營的姿勢往往家的大廈邁進。

  她專心走路的樣子實在很可愛,她總能勾起他的憐惜之情。他啟動引擎,正想離去,突然有一股莫名的驚悸直撲心田。他的眼角餘光湊巧掃過車子的照後鏡中所倒映出來的影像,在他還來不及細想的同時也急忙下了車。他本欲開口提醒她,但直覺卻告訴他,就算他出聲警告,以她那出名遲鈍的反射神經也只會當場愣在路當中,絕對無法避開,還不如自己衝到她身邊拉開她來得更快些。

  一輛近乎失控的轎車正以蛇行及不要命的高速行駛在這條筆直的馬路上——而朱承曦的後照鏡中正反射出這個危險的情況來。

  車子由遠而近,引擎所發出來的尖銳聲猶如平地起春雷般,劃破了這華燈初上的寧靜夜晚。

  果如所料,當她驚覺到有危險時,雙腳有如被寒冰凍住般黏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傻傻地、愣愣地看著那輛轎車衝向自己。

  直至她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後,這才突然恢復了意識,隨著這雙溫暖大手的主人一起向旁邊跑開。這短短幾秒鐘的變化,是她生命中所碰到過最驚險的事了。

  然而,事情尚未結束,那位駕駛員彷彿發了瘋似的,居然還猛踩油門,方向盤一偏,又直直往大廈前的紅磚道上衝,瞬間,碰撞聲驚天動地。而原本擺在紅磚道上的大小盆栽這下可遭殃了:有的讓車輪用力輾過,裂成片片;有的則被強大的衝擊力撞上了天,然後在空中分解、飛舞,再如雨珠般紛紛落地。

  現場全是破碎的瓷瓦、泥土、小樹,四處一片狼藉。

  大廈管理員及附近鄰居全讓這聲響給引了出來,正待前去看個究竟時,原本以為已經熄火不動的轎車又突然來個大逆轉,逃難似的加足馬力揚長而去。

  所有的危機到此才算是安全解除了。楚楚怯生生地離開了他的懷抱,離開充滿完全感的臂彎。她的心頭一陣紛亂,一股燥熱與尷尬感直往上升。

  他剛才除了奮不顧身衝來救她外,更用身體護住了她,將她帶往安全的地方,為她擋去一切可能會傷害到她的東西。

  這是救命之恩耶!她該如何回報?腦子轉過一圈後,突然浮現出最常聽到的回報方式——以身相許。老天啊!她拚命晃著腦袋,她怎麼能有這種念頭!要是真的說出了口,豈不貽笑大方、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結果她只是在庸人自擾,一張臉羞成了熟透的紅蘋果般鮮紅欲滴。

  他的手輕輕拂開散在她頰邊的亂髮,而這不經意的溫柔叫楚楚的心為之一顫,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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