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道命令,也是一項哀求,柳應之臉色愈來愈傷悲,而歐陽驥依然是面無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彷彿益發的冷酷,但他們兩人卻同時都服從地點了點頭。
「很好……」朱夢龍拉起朱承曦的小手,把他交給了柳應之和歐陽曦這兩位藍色火焰。「承曦就拜託你們來照顧了。應之,你就負責承曦的培育,請你務必讓他成為一位仰不愧天、俯不作地的堂堂正正的人。」
柳應之點了點頭。
「至於日月教的運作,就讓歐陽來處理。運籌帷幄的能力,歐陽比你強,你就擔任輔助他的工作。」
對於朱夢龍的指派,柳應之不置可否,他一出世就和日月教有斬不斷的關係,雖然他的才能已算是上上之選,也有一批屬於他自己的人馬;但他也明白自己的領導能力確實不及歐陽驥來得強;最重要的是,他對爭權奪利的事提不起任何興趣來,所以他不會與歐陽驥爭。只不過……柳應之內心深處突然出現一股淡淡的擔憂,但他巧妙地不讓這份質疑顯露出來,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歐陽驥有攬權的野心。
「你們有異議嗎?」朱夢龍再次徵詢他們倆的意見。
「沒有!」柳應之及歐陽驥異口同聲地搖頭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朱夢龍終於吁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地輕聲問道:「歐陽,虹虹今年幾歲了?」
歐陽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問傻了,愣了好一會兒後,這才答道:「虹虹跟少爺同年,今年也是八歲。」
「虹虹是你歐陽家唯一的香煙是吧?」
「是的!經過那場意外之後,醫生已經判定我不能再生育了。」一直冷靜的歐陽驥再也忍不住地激動起來;每當想起他將永遠無法育有男丁來傳承歐陽家時,他就忿恨難當,他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既然你只有虹虹一個女兒,而我也只有承曦這麼一個兒子,那我現在就正式決定,讓虹虹跟承曦定下婚約。兩個孩子年齡相當,也同樣是經由你來培育成人,我想他們長大後應該也是很合適的一對。就這麼辦了!歐陽,換句話說,承曦以後等於是你親生兒子一樣了。」
「這——屬下不敢高攀。」歐陽曦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歷任教主娶妻一定是要經過一關又一關的嚴格篩選,務必達到盡善盡美的程度為止,他做夢也沒想到朱夢龍會一下子就決定讓自己的女兒做未來的教主夫人。
朱夢龍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靜靜地道:「你不必再說什麼客套話了,我們就這樣子決定,等到承曦年滿二十五歲的那一天,讓他跟虹虹結婚,你們也把日月教的一切權利義務全部移轉給承曦,這點你們應該做得到吧?」
柳應之、歐陽曦均斬釘截鐵地答應了他。
「咳咳!你們先出去吧,讓我再跟承曦單獨相處一會兒。」
「是的!」兩個人恭敬地並肩退出了臥房。
人去了,朱夢龍這才滿懷歉意地對兒子說:「承曦,原諒爸爸先安排了你的未來、決定了你妻子的人選,和加在你身上的責任。」
「我知道爸爸為我所的決定全是不得已的,承曦不會怪爸爸的。」
朱夢龍終於能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笑容來,上天對他特別眷顧,能讓他擁有這麼個懂事的好孩子。「不管前程有多麼困難,你一定要把日月教導入正途——孩子——就拜託你——了……」他的聲音愈來愈微弱、愈來飄愈散,說著說著,室內已然一片靜寂……
朱承曦並沒有像一般孩童那樣不知所措地號啕大哭,只有無數顆晶瑩的淚珠悄悄滑落在那張俊美出奇的小臉上。
第一章
一九九四。台北燈火通明的警察局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在警界中屬於高階警官的七男一女正默默地看著擺在桌面上的一張放大相片。在場的每個人都臉色嚴肅,心口彷彿被千斤重的石塊壓住了般地沉重,總覺得有快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而這股凝重的氣氛已經足足持續了半個多鐘頭的時間……直到現在,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這三個人都是我們派出去潛伏在日月教內部的臥底嗎?」冷血無情的語調,乍聽之下有種讓人打哆嗦的感覺,加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所投射出來的銳利光芒,更是令人不寒而慄;很難想像這是出自一位外表冷艷、足以吸引男人目光的女子口中。
除了開口問話的那名女子外,其他在場的七位男性警官皆面面相覷,好不容易才有一位名叫陸軒的警官敢開口說話。他指著放在桌面上的那張放大照片道:「那兩位應該是我們派出去的臥底吧?」他也不敢確定。
「應該?」岳寧怒目相對,十分不滿地問道:「什麼叫做應該?你們難道不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嗎?已經整整兩個鐘頭了,我們卻連身份都無法確認!」她冷冷地一笑。
「正是因為我們辦事效率實在太差勁,才會事事跟不上腳步,讓日月教愈來愈猖狂!而我們身為除暴安良的警務人員,居然會一直束手無策,拿不出具體的辦法來對付他們!」
陸軒認命地摸摸鼻子,暗歎一聲——他和其他六個人都無法反駁這位才剛接手日月教這個案子的長官——岳寧的話。事實上,他無話可說並非是因為她擺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強勢態度、用長官的身份來壓人,而是這位在警界十分有名的女警官確實有過人之處,令人不得不佩服。
一入警界,她就以拚命三郎之姿奮不顧身地去打擊犯罪,而只要有重大刑案被偵破,論功行賞的名單上絕對會有她的名字,所以她的職位也就愈升愈高、官階愈來愈大,對一個年方二十七歲的女性警務人員而言,這可是十分少見的。
「什麼時候可以給我答案?」岳寧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