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應之站起來,緊閉著雙唇,和他的部屬轉身走了出去。
「柳叔,等一等——」朱承曦突然又喚住他:「我想我還是該跟你說一聲,因為一個禮拜之後我和虹虹的結婚典禮你可能沒法子參加了。」
柳應之聞言,心又涼了半截。
在朱承曦渙散的眼神中和歐陽驥揶揄的笑聲裡,一場會議結束了,人——也都散了。
封昀滿腹疑雲,很想問問一臉笑意的歐陽驥,但時機不對。
「今天乾爹能這麼順利,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從今天起好好替我做事。」他滿意地看著他。「封昀,你就繼續你的職務,並且做爹地的乖兒子,明白嗎?」
朱承曦恍若未聞地愣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一片木然的表情顯得既空白又詭異。
封昀悄悄地掃過朱承曦一眼,但並沒有找到什麼答案。
歐陽驥的助理段中從門外走了進來,放了幾張照片在歐陽驥面前。「這幾個人的身份都查出來了。」
歐陽驥冷冷地看著。
段中指著其中一張,「邵南星,您該不陌生,古天涯就是毀在他手中。」
歐陽驥陰毒地望著照片上的人。
「他叫楚揚。」段中突然附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就是那個叫楚楚的大哥。」他這怪異的舉動無非是怕刺激到身邊的朱承曦。
「兄妹倆倒是有志一同地專找日月教的麻煩。」他冷冷一笑。
「這個女人叫岳寧。」
封昀強忍住了因這個名字所帶來的心緒上的劇烈起伏。
「最近她發了瘋似的老找我們麻煩,儘是去搗毀我們的據點。現在怎麼辦?」
「損失多少?」
「還好,並沒有太大損失。不過她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闖亂撞,看著挺礙眼的。」
「掃了她。」
「是!」他頓了會兒,接著又問:「那楚揚跟邵南星呢?」
「這兩個人似乎不好應付。古天涯的前車之鑒我還記憶猶新,沒有十足的把握前先不要妄動。」他看了表面平靜無波的封昀一眼:「就讓年輕人去對付年輕人,這樣比較有挑戰性。」
「您是說……」
「先把虹虹和承曦的婚事辦妥之後再處理。」
「好的。」
「沒別的事的話,封昀,你送承曦回去;他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乾爹……」封昀試圖探索答案。
「別多問,送他回去就行了。」歐陽驥一口打掉了他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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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天來算是封昀這輩子最難挨的日子:不僅為了岳寧的處境煩心,更為朱承曦的情況而擔憂。朱承曦外表看似正常,但行為舉止卻完全不對勁,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這些天來居然參與了歐陽驥的計劃——他最痛恨的走私行為。
封昀的良知拚命地鞭打著他,要他為自己當時的背叛作一個補償。而不知是不是他的懺悔誠意感動了上蒼,給了他機會,在一個很偶然的狀況下,他行經一間十分隱秘的密室外,撞見了一位老態龍鍾的婦人。
老婦人的皮膚滿佈皺紋,但挽成包頭的長髮卻不是她年紀該有的銀白,而是連少女都望而興歎的烏黑絲發。這種不搭調的模樣已夠特別了,更不可思議的是,她那看似遲緩的身子,卻擁有年輕人的活力;而那因驚嚇而大睜的眼眸是暗綠顏色,一放一縮間有如貓眼般神秘。
「你是誰?」封曦抓著她乾癟的手腕問著。
「那你又是誰?喂!年輕人,我可是歐陽先生高薪聘來的貴賓,你可別亂來!」她有恃無恐地操著一口有著古怪口音的蹩腳國語。
「歐陽先生?」
「對!害怕了吧?」她自顧自地喃喃自語道:「真夠倒楣!住了幾天都相安無事,才想出來透透氣就遇上你這個煞星。喂!快放開我的手;還有,別讓歐陽先生知道我出來過。」
這奇怪的老婦人外加奇怪的朱承曦,封昀試圖把他們連在—起。「原來婆婆就是歐陽先生口中一直誇讚的人,沒想到我會有機會見著您。」他別有用心地既吹又捧,把這怪異的老婆婆逗得心花怒放。
「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看來他是嘗到甜頭了。哼!算他識相,知道要相信我,不然他這下就完了,是不是?」
「婆婆打哪裡來?」
「嘿嘿!說出來會嚇死你——苗疆啊!你聽過沒有?哎!這也難怪你好奇,現代人有誰會相信黑魔術這種東西?」
「黑魔術?」封昀如墜五里迷霧之中。
「就是黑魔術。」老婆婆又炫耀地對他附耳咕噥幾句。
他簡直無法相信他所聽到的事。「你能操縱一個人的心神?」要不是他極力控制著,他想他大概會狂叫出來。
「嘿嘿!」她的笑很詭異。「也沒那麼厲害啦!我只不過是在他腦中下了指令,他就會照著我的指示去做而已,其他的一如常人。」
封昀簡直驚愕得無以復加。「那他還會恢復嗎?」他更無法相信自己居然信了她的話。
婆婆搖搖頭。「除非他自己用意志力抗拒我的指令,否則誰也治不好他的。」
笑聲頓止,她的頸子已被封昀重擊了掌,立時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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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的手顫抖地捧著一張紅色喜帖,上頭印著的金色大字,字字重擊她的腦子——朱、歐陽聯姻?朱承曦和歐陽虹虹的結婚請帖?日子就在今天!他的承諾言猶在耳,怎麼轉眼間就人事全非?不會的!他說過他一直都愛著她的,也許是同名同姓的人……一定是的!朱承曦不可能會這麼做的。
她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攔了輛計程車直衝結婚會場。
那張鮮紅色的喜帖飄落在客廳地板上,有如滾燙的鮮血般令人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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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飄過幾朵暗灰色的雲彩,沒有祝福的感覺,幸好擺在地面上的鮮艷花朵連成一片綺麗繽紛的花海。鮮紅、紫色、淡綠、淡黃的花卉在禮堂裡築出一條七色虹彩,稍稍沖淡了典禮上的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