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英雄難枕美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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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嬤嬤聞言暗笑,心道:這驪京城內誰不知道這西平王厲鯤是個什麼貨色,為人粗鄙又喜好男風,府裡頭藏著一窩子小倌兒,加上一來不是親王,只是個異姓王,而且還是在姐姐厲氏被封為皇后之後才給賞了個王爺的名號;二來胸無半點墨,既無戰功又無才幹,如今仗著厲氏成了太后,新皇又是親外甥,這才挺直了腰桿,成天吵著要替新皇剷除亂臣異己。

  說穿了,厲鯤還不是想讓天下人看看,他西平王府如今不比往常啦。

  第2章(2)

  厲鯤一介草包,無兄無弟,只三個姐妹,長姐便是當今太后,妹子裡一個嫁進了苻家續絃,另一個嘛,在做姑娘時就與人珠胎暗結,厲鯤也不知遮羞,連打帶罵鬧得滿城皆知,後來見妹子肚子大了,無奈替她招了個門客當上門女婿,那門客也是倒楣,一月成親,二月就當了便宜爹,滿腹苦水不知朝哪吐,這厲家的一茬子事早成了京城一大笑話。

  話雖如此,費嬤嬤臉上卻半點不露,極為恭敬地諾諾稱是,耳聽厲太后話題一轉,「不過事已至此,也怨不得皇上心狠,一來皇上剛剛登基,總得立威;二來,哀家這皇兒可比不得他老子,一輩子受盡老十四的氣還不敢叫苦,只能當個不問世事的太上皇,成天聽戲唱曲去了,皇兒可是要做明君聖主成大事的,死幾個人又算個什麼事兒呢?」

  「太后娘娘說的極是。」費嬤嬤再接再厲地拍著馬屁,明裡誇著西平王府,暗中讚著太后娘娘,好一通恭維過後,見太后娘娘面有喜色,才敢問起正事,「太后娘娘,只景家這三人的去處,還請娘娘明示。」

  厲太后問:「如今人在何處?」

  「奴才今日剛把人從內務府帶過來,暫時先安置在襲月館中,等著太后娘娘發落。」

  「如此說來……」厲太后略一思忖,「都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如今做了奴才,哪裡會伺候人,還不得先調教個一兩年,這樣吧,讓她們就待在襲月館先學著怎麼當奴才,調教調教,若是本分老實就留在宮中,若是個不安分的,就分到浣衣局和針工局做些粗活吧,省得落個話柄給那些諫官們小題大作,拐彎抹腳地罵皇家無情。」

  「還是太后娘娘仁慈,難怪宮中都道太后娘娘是活菩薩轉世呢。」費嬤嬤又說了一大堆漂亮話,轉身辦差,卻暗自發笑。

  誰不知道太后是怕景家的這三個丫頭放在內宮,萬一出什麼麼蛾子,才想就近看管的,尤其是景家的大姑娘,聽說當日還差點被選入宮呢,太后怎能不防著先?

  此時,位於錦福宮最偏僻處的襲月館。

  雨還在下著,卻只有一點點淅瀝瀝的聲響,將宮中特有的紅磚牆給淋濕了個透,與栽種在牆邊那些高大碧綠的梧桐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個地方寒冷寂靜,冰冷得像是沒有人氣。

  三個青衣白裙、梳著雙髻,一身小宮女打扮的女孩子,正齊齊趴在一間小屋的窗戶邊,看著台階下一隻灰色的癩蛤蟆,它正在濕爛的泥巴地裡撲通撲通地撲騰著、跳躍著,濺出不大的水花。

  這個醜陋的小東西大概是從荷花池子或者是哪個井裡跑出來的,成為了這裡唯一有生氣的東西。

  「大姐,蕊兒好餓……」最小的女娃娃剛剛留了頭,生得玉雪可愛,睜著圓溜溜的烏黑大眼,小手扯著姐姐的衣袖,而後又轉過頭,問另一個一直靜靜待著,一聲不吭的女孩子:「二姐,你餓不餓?」

  那女孩兒比她大不了多少,瀏海初初覆額,細雪般的小臉上有著兩彎纖長的秀眉,一對溫柔清澈的水眸,她用手悄悄地摀住肚子,卻是輕輕地搖了下頭,「不餓。」

  「怎麼會不餓呢,我們好久好久都沒吃東西了呀,我的肚子都在咕咕叫呢……」名叫「蕊兒」的女娃娃歪著小腦袋,滿臉困惑地望向最大的姐姐。

  最大的姐姐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一張尖尖的瓜子臉上,黛眉如柳、雙眸如星,有著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她小小年紀,全身上下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高雅氣質,如谷底幽蘭又如天山雪蓮,是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清雅絕麗。

  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愛憐地摸摸小妹的小腦袋,再從腰帶裡摸出一塊薄薄的手絹,打開露出一塊冷掉了的、小小的麵餅。

  「呀……」女娃娃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她還太小,不過八歲,不懂得為什麼一夜間家中所有人都不見了,只有兩個姐姐和自己被拿著刀的官兵們關到一個黑黑的小屋子裡,現在又被帶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可是飢餓使她將所有的關注點都落在這塊小小的麵餅上。

  「大姐,你……」略大些的女孩兒蹙起秀眉,看這餅應該是早上司膳的太監發的早點,一人只有一塊,另還配著一碗稀粥,大姐沒吃餅,是只喝了一碗粥嗎?

  「別說話,快吃掉。」身為大姐的小姑娘壓低聲音,示意兩人小聲。

  「大姐不吃,蕊兒也不吃。」女娃娃不幹了。

  「我也不吃。」女孩兒眼圈一紅,咬著唇也不幹。

  「顏歌?」

  「我不想你餓死。」叫顏歌的女孩兒驀然間滿眼都是淚水,爹、娘、祖母和其他親人們都已經不在了,這世間只剩下她們三姐妹相依為命,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

  小姑娘歎了口氣,飛快地拿起餅咬了一小口,再俐落地將餅一分為二,分別塞進妹妹們的口中。

  耳邊是妹妹們小小的抗議聲,她轉回頭,再次望向窗外的眼裡滿是憂慮。

  她既擔憂多舛的命運,也焦慮人生的無常。

  可是當她看到在那陰暗的牆角下,有幾株不知名的小草,正探頭探腦又極其小心地隱藏在重重疊疊、繁盛茂密的巨大花樹下,雖不起眼,卻頑強地透露出一種莫名的生機和萌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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