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爾曜與宰相上官胤、五皇爺金浚的交情並非一般,拜把之交的他們也時常上蔚家商行總鋪,讓商行增色不少。
「但願如此。」蔚爾曜伸手拍了拍王掌櫃的肩頭,接著越過他,步入船艙。
僅有一扇小窗戶的船艙陰暗無比,他只能靠著微弱的陽光看清楚眼前的景致,一箱又一箱得靠四名壯漢才能抬起來的木箱整齊的擺放著,上頭不忘用碳粉寫著內裝物品與數量,如此一來,當商品運回商行的倉庫時,才能輕易的擺放與清點數量。
大致看過船艙裡的貨物後,他來到甲板上,大掌放在欄杆上,眺望無盡的大海,倏地,一雙總是充滿活力與欣喜的晶亮眼眸浮現腦海。
那雙眼眸,屬於藍芍芍。
他怎麼也無法忘懷,當年他與她站在乘風破浪的船上,跟著身為海盜的父親蔚石與夥伴袁道,搶劫過一艘又一艘的商船,那時的他們還不懂得這是危險又可恥的行為。
用力的握住欄杆,牙齒咬緊,如今易地而處,他才猛然驚覺自己當時的無知與奸巧,不顧搶走商家好不容易掙得錢後,僱船至外地批貨回京城販賣的辛苦,甚至無恥的在獲得大批貨物後,志得意滿的殺雞宰牛,大肆慶祝一番,完全不去想那些商人接下來要怎麼度過困苦的生活。
更教他難以忘記的是,開朗可愛的藍芍芍總是衝著他笑,拉著他的大掌,用甜膩的嗓音不斷的喊著「曜哥哥」的模樣,那是在悔不當初的往事裡,唯一令他感到快樂的回憶。
在那暗無天日的悲痛夜裡,他失去了她的消息,多年後,她長得更加甜美,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往昔的快樂回憶全數回籠。
他知道自己向來溫文的外表下有一顆平靜無波的心,直覺的將藍芍芍當成妹子般喜愛,畢竟他也是看著她長大成人,如今音訊全無的妹妹出現在眼前,身為獨子的他自然是滿心喜悅。
不過那並不是愛情,因為他明白,在他有限的生命裡,必須賺更多的金錢,才能彌補當年犯下的幼稚錯誤,所以愛情在他的生命裡並非必須,倘若沒有動心的對象,他不排除娶一名看得順眼的姑娘替蔚家留後。
「當家,搬運工人已經將兩艘船上的貨物全數搬下船,現在正在前往總鋪的路上。」王掌櫃瞧見蔚爾曜站在甲板上吹海風已經好些時候,一直不敢上前打擾,直到貨物全數卸下後,商船準備開往船屋做清理與修護,才敢開口。
蔚爾曜回過神來,「嗯,辛苦你了,待明天將貨物全數清點完畢,我會包下稻禾香,替大家洗塵。」然後跟著最後一組搬運木箱的工人步下商船。
「你要跟著馬車回總鋪?還是回府邸休息?」王掌櫃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其實王掌櫃也只是問問,向來以工作為優先的當家總是在貨物返回京城後,親自站在總鋪後頭的倉庫裡,監督工人搬運貨物,這是數年如一日的習慣。
當他自以為是的猜想時,蔚爾曜在下一刻開口說話,卻是完全顛覆他的假設。
「你先到店舖,我要繞到一個地方,等會兒才回去。」
他的雙手負在身後,離開人來人往的京滬港口,穿過小巷,來到龍門大街上,不過並不朝著自家店舖走去,而是來到距離店舖不過數公尺遠的司珍坊。
小小的司珍坊內有五、六名客人正在挑選飾品,眼尖的蔚爾曜一眼就瞧見身穿淺藍色衣裙的藍芍芍開心的與顧客談天,他沒有開口喚她,安靜的跨入店裡,站在櫃檯前,耐心的等待她發現。
「曜哥哥?」從店舖後頭走出來的藍翠翠馬上認出這名高大的男子便是蔚爾曜,一臉雀躍的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開心的嚷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喚一聲呢?」
「剛到不久,我瞧芍芍正忙著,所以才沒有打擾。」他輕扯嘴角,看著依然跟印象中一樣活潑可人的藍翠翠。
這時,藍芍芍帶著顧客來到櫃檯結帳,瞧見蔚爾曜,隨即綻放大大的笑靨,「曜哥哥,你來啦!」
「這不是蔚老闆嗎?你上司珍坊是打算買東西送給方姑娘嗎?」跟在藍芍芍後頭的貴氣婦人一看見他,隨即開口打招呼。
「不,我是來找司珍坊的老闆,我與她有多年的交情。」蔚爾曜識人工夫了得,馬上認出她的丈夫與蔚家商行做過多次買賣。
「原來藍老闆是你的朋友,那我得要好好的跟大家宣傳,身邊的人若是想買飾品,可以多多考慮司珍坊,別讓悅來坊賺走了銀兩。」
「多謝夫人的厚愛,勞煩你幫我家的小妹子多加宣傳。」蔚爾曜嗓音低啞的笑說。
剛開始學著做買賣的藍芍芍在商場上是生手,站在一旁看著他與婦人交談,儘管談話內容跟自己有關,卻不知道應該何時插話,只能邊傻笑邊將婦人購買的飾品放入木盒裡,同時心底微微酸澀,還有些難過,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意當婦人提及方螢時,那不該存在的嫉妒與羨慕。
是呀!那日蔚爾曜偕同方螢踏入店內的景象依舊盤旋在腦海裡,她很努力的不去想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將全副心神放在經營店舖上頭。
「藍老闆,你這盒子真是別緻。」婦人拿起木盒,愛不釋手的把玩著。
「謝謝夫人的誇讚,希望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再度光臨敝店。」藍芍芍接過婦人遞到眼前的銀兩,微笑的說。
現在她根本無暇想別人的事情,還得照顧五個孩子,聰明的話就該要明白,老是想著永遠都不可能屬於她的人是沒用的,只是徒增傷悲罷了。
「我會的,過幾天我再過來瞧瞧,順便替藍老闆多帶幾個客人上門。」婦人對一臉純真的藍芍芍是越看越滿意,隨即面向蔚爾曜,又寒暄了幾句,才轉身離開。
「恭喜你,小丫頭,我想你剛來京城不久,所以不認識這裡的人,方纔那位夫人和她的幾位友人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倘若你掌握了她們,就等於成功了一半。」蔚爾曜打從心底替她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