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傻瓜,還叫四月吶?」萬年不變的馬屁精小丁插嘴進來,「現在應該改叫少夫人啦!」
他說著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都聽聽我叫,少夫人——」搓了搓自己那兩隻烏雞爪子,彎腰鞠躬,諂媚的嘴臉活像一朵菊花。
四月嬌靨羞得愈加泛紅,小腦袋低垂,半眼也不敢再看他們。「別這麼叫,我們還沒成親呢!」
小丁兩眼發亮,「少夫人就別害羞啦,早晚的事!」
「對啊,早晚的事!」老胖沒跟小丁計較,樂呵呵地在一旁直摸腦袋。
「好了好了,這下我們這天下第一莊裡總算可辦一樁喜事了!」
「對了,告訴莊主和夫人沒有?」
「四月啊,你和二少爺——」一夥人不敢靠近一向冰冷的少莊主,全都自動自發地圍著嬌羞的小佳人說個不停,嘰嘰喳喳,此起彼伏,還沒等四月人跨進門檻就堵在外面扯個沒完沒了。
杜仲耐心終於流失掉,俊冷的眉宇蹙起,伸手過去排開眾人,把嬌軀重新攬回自己身邊,冷冷地掃視了一遍,「你們都沒事可做了麼?」話匣子打開過頭的一堆人急忙懸崖勒馬、戛然而止。
「少爺,那、那我們去做事了——」
還未等他們移腳想溜,只見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身影從前庭照壁後出來,「二少爺,老奴來曉啦——」杜總管一副搶武林盟主寶座的架勢,不顧自己一把年紀,直從後院主屋廂房跑來大門口,沒站穩又急著開口:「剛才老奴在莊主和夫人房裡——」
「閉嘴!」杜仲蹙起的眉宇更緊了。
真是,才剛教訓完一群,又來了一個更囉唆的!
正有滿腹話打算傾訴的老人家差點噎死,但被冰冷的眸光一掃,只得強忍住悲憤,目送他們遠去。
沒天理啊!他根本還什麼都來不及講?
吃不了上頭,只好拿下頭出氣,臉色一換,老弱心靈受到傷害的總管大人又重新擺出他平常在下人面前的倨傲姿態。
哼,不敢跟少主人僵持,還對付不了他們?
「統統都給我站好。」轉過身,背負起手,杜總管慢悠悠地掃視了一遍,「剛才堵在門口都說了些什麼,一五一十都給我報來,誰也不許漏下。」
尾聲
時光荏苒,很快就過去了一年,江湖上風雲變幻,惡耗一個接一個傳出。
少林寺達摩院的住持布佶禪師吃臭豆腐被噎死了;江南霹勞堂的火藥受潮,十個裡有八個沒法引爆,購買者紛紛要求退款,聽說堂主因為躲債已經逃往東洋扶桑去了;從西域來了一夥武功詭異的怪人,見人就殺,見狗就砍,一時間惹得中原人心惶惶;而在嶺南,天下第一莊裡卻難得的風平浪靜,甚至有小道消息傳出杜二公子自從娶妻後便金盆洗手,年紀輕輕就打算退隱江湖拉!
那真相究竟如何呢?
冷鶴山莊,庭院深深處,某一處小涼亭外。
「師父,求你收下徒兒吧。」又是那個一心想拜師學武的少年小喬耍賴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說小喬兄弟,這戲碼你都上演幾百遁啦,累下累?」幾個式師懶散地圍在一旁看熱鬧。
小喬瞪大了他那雙瞇縫眼,「哼,只要師父一天不肯收下我,隴就一天不會放棄的!」
涼亭中正執棋子思考的身影只淡淡瞥了一眼,「回去吧,別吵我。」語調亦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無情,根本不為所動。
這時,一道半月形的門洞後卻傳來「咭咭咯咯」的嬌俏笑聲,丕有一個甜軟溫柔的聲音哄著。
「霖兒乖,別聽你姑姑瞎說。」
「我才下瞎說呢!」淘氣的三小姐杜若走了出來,轉頭笑嘻嘻道:「喲,又是你這臭小子?」「三小姐、少夫人——」小喬見少莊主仍然不肯收下他,垂著三角腦袋,沒精打采地叫了一聲。
他曾經因為漠北三鷹那件事對四月總沒好臉色,不過現在她早己成為「師娘」,敬屋及烏,他見了她便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少夫人」了。
「月兒——」杜仲在涼亭內向心愛的人兒招手。
「小喬又來拜師?」四月抱著孩子,細心地提起裙裾,拾階上去。
「不用管他。」杜仲明澈的眸中卻只容得下佳人,說著目光下落,看向襁褓中一張幼嫩的小臉,「霖兒醒了?」
方纔冷漠的口吻早已不知不覺柔和了十倍不止。
雖然自從她美麗纖柔的身影出現在他的一方世界裡,他冰冷殘酷的性情因之改變了不少,但遠沒有到對人人都友好的地步,他的溫柔和關切,只肯給她和他們的孩子而已。
裹在綿軟襁褓中的小嬰孩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見親愛的爹爹便笑了起來,沒牙的小嘴咧開,「伊伊呀呀」地哼著,分外惹人喜愛。
四月順著丈夫的目光也一同看向孩子,心底甜蜜,「嗯,才剛醒,奶娘已經給他餵過奶了。」說著看向石桌上的棋局,「這棋局解出來了麼?」
他搖搖頭,「還沒有。」
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粉唇微彎,「仲,我陪你一起解?」
杜仲欣然答應。
現在他已經很少練劍了,每日裡更多的時候都陪在嬌妻愛子的身邊,或者像眼下這樣,在後園亭子裡下下棋、寫寫字。
因為成親前他已答應她,不再出去和人比劍,也不再涉足江湖上的紛爭,安安穩穩地在山莊內,一起等孩子長大。
雖然當了姑姑,但根本沒有長輩樣的杜若接過小侄兒,笑嘻嘻地走下涼亭,「哦,走嘍走嘍!姑姑帶霖兒去找好玩兒的!」
走過仍賴坐在地上的少年時停了一下,「小喬,你來陪我逗霖兒玩吧!」
「我才不去!」充滿雄心壯志的少年並不買三小姐的帳,扭頭哼了一聲。
他唯一的目標是跟二少爺學劍,哄一個沒長牙的小鬼?切!
「你來不來?」杜若氣得嘟起嬌唇,踢了他一腳。
小喬吃痛,只得一骨祿從地上爬了起來,哭喪起臉,「三小姐,我是來拜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