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兒子不是學小丑表演的吧,還不快給我住手,還沒被人笑話夠嗎?」樂萍揪著他的皮帶往外拖人。
十指還扣在門框上,昴天心有不甘地瞪著曹曉,就跟一個鬧了半天,也無法得到想要的玩具的小孩一樣。
「少爺還是快點回屋去吧,別感冒了。」她神情有點木然地提醒道。
她是真的有點累了,可以的話,真想倒頭就睡,什麼都不去想最好。
「回去吧!」樂萍看他簡直像是黏在那裡,索性便伸手去揪他的頭髮,自己的這個兒子根本和野獸無異,對付他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以暴制暴,而這恰恰是曹曉最不擅長的,這也是樂萍最擔心的一點,生怕兒子彆扭過了頭、欺負人家過了頭,人家一旦受夠了,便從此一去不回頭。
「煩死了!」他終於放棄,大手往後一揮,直接掃開了樂萍的手,然後三兩撮被揪斷的髮絲也同時飄落了下去。
他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個憤怒不耐的背影給她們。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皆用心疼的眼神看著,只是後者的眼裡和心裡,又都多了一份無奈的落寞。
樂萍慢慢轉過身來,對上曹曉略顯蒼白的臉、灰濛濛的眼,兩人不約而同地牽強扯出笑容,其中有多心酸不言而喻。
曹曉恭順地將人請進屋裡坐下,然而心思顯然極亂,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倒水端茶,而是呆呆地佇立一旁,失了魂魄一樣。
「來一起坐吧,曉曉。」樂萍拉她到身旁,親熱地拍著她的手。
「不……不了,夫人。」她眉頭微微蹙起,有些害怕,害怕對方要求自己離開,從昴天的世界裡退出去,這將是她不可承受的痛,餘生可能都會耗盡在這份疼痛裡!
樂萍一把將她拽下拉至身邊,情真意切道:「曉曉,我不是什麼夫人,我是你的昴伯母啊!我們不應該這麼見外,不論你心裡樂意不樂意,反正我一直是把你當我媳婦看待的。」
心神一晃再晃,曹曉看著樂萍,「我也想一直待在他的身邊,相伴到老,但是,我也不想傷害彭小姐、昴茂和昴伯父,以傷害別人為前提而得到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眼底有化不開的愁緒。
「你就是太忠厚老實了。」樂萍歎氣,想想自己兒子那蠻橫暴戾的性格,再跟眼前這個女孩一比,那可真是天差地別啊!
「你以為以昴天那陰晴不定、冷狠絕的乖張個性,能夠接受得了那壓根不在他計劃範圍之內的女人和孩子嗎?你們都太天真了,我的兒子我知道,他不會,絕對不會,那些人不但無法成為他的至親、至愛,反而會被他界定成需要被剷除乾淨的敵人,現在是還沒惹毛他,一旦到達他忍耐的極限,誰都攔不住他那逆他者亡的暴脾氣。」
樂萍都這把年紀了,自然不可能還以單純的眼光去看世界,兒子這些年來在商場上所向披靡、一時風光無二的背後,絕不會是因為他善良老實、好欺負,他翻起臉來是不近人情的,雖然不至於取人性命或殃及親友,但是也從未看他給過敵人翻身的機會。
他會徹底地剝奪掉對方所有的希望,毫不拖泥帶水,就像貓給老鼠的最後那一爪子。
曹曉苦笑,「昴天他沒那麼壞,他只是需要別人更多的真心付出,等他到了三、四十歲的年紀,我相信他也會以家庭、親情為重的。」
「那是只對你,他要的是你跟他真心相愛,只有你當了他的妻子,你說的那種夫妻恩愛、父慈子孝才會成真。」樂萍以一個母親,也是旁觀者的身份開解道:「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小天的心思,我不信你不知道,曉曉啊,小天離開了你,這輩子都不會幸福,因為他的愛情已經給了你,覆水難收,你要相信伯母,也要相信小天,一定會妥善處理好彭慧跟昴茂的事情,而不是以錯補錯,後悔一生,到最後大家都痛苦不已。」
「我……我會等……」經樂萍一說,曹曉亂糟糟的心情多少被安撫了一些,「等昴天他自己作出明確的選擇和決定。」
其實,她的心沒有變過,她不會主動退出,除非昴天先不要她。
只有被他討厭、拋棄,她的心才會允許她的腳邁向不同道路。
輕撫她柔順且被嚴謹盤梳起來的頭髮,樂萍了然且欣慰地笑了,也許,對付自家兒子最行之有效的法子並不是以暴制暴,而是曉曉的一個眼神、一句話,一顆真心、一份愛!
之後的一個月裡,彭慧確實不再出現在昴家老宅裡,她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抗昴天,偶爾以想孩子為由,跑來向二老獻慇勤,也是專挑昴天不在家的時候,而在那麼一點點的時間裡,她就算有心想找曹曉的麻煩,也無法施展那些栽贓嫁禍的本領。
所以,這段時間內,在各方面都相安無事的情況下,昴家上下也算太平。
只是,總有那麼一個人,過得不是那麼的舒服自在,一得到空間,便像只吃不到魚的貓一樣,滿宅子亂轉。
上午十點,正是太陽準備熱烈燃燒的時候。
曹曉剛走出洗衣房沒幾步就忽然眼前一黑,隨即整個人被一雙堅實的臂膀拐帶進了牆角。
「少爺,您……」她不解,為何他抓住了自己,眼睛卻又遲遲不看向自己,而是有意無意地看著旁邊矮櫃上的那盆香水百合配文竹,「有什麼吩咐嗎?」
「你是不是在躲我?」昴天仰起頭,皮笑肉不笑著,手撥著她鬢角的碎發。
「嗯。」她爽快承認,唇緊抿著。
他更加不痛快了,視線的焦點終於氣勢洶洶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老太婆教你的對不對?」自從搬回來後,她就被調離了自己身邊,改去服侍樂萍,這教他很不爽,卻也拉不下臉來求老媽收回成命。
「沒……夫人待我很好。」曹曉笑得很好看,眉眼彎彎的,就像水中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