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一下子鳥獸散去,偌大的看台只剩下坐著的席舒嫚和站在一旁的翟浚謙。
「席舒嫚,來看我打球你會覺得無聊嗎?」翟浚謙喚她時,總是連名帶姓。
「還好。」她老實的回答。
他是她在這所學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一個,對於他霸道的佔用她的下課時間,她卻找不到任何怨言,只除了要面對他的那些愛慕者以外。
「那就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也許是不習慣這樣並肩坐著、太過熟稔的親暱,席舒嫚稍微朝旁邊移動了位置,想拉開和翟浚謙之間的距離。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翟浚謙卻立刻發現了,他不悅的大聲說:「你幹嘛坐離我這麼遠?」
他發現自己竟有點生氣。
她是怕他嗎?否則為何他才坐下來,她就迫不及待想離開他身邊。
「我沒有。」席舒嫚嚇了一跳,對於他的直接,她又再一次見識到。
「你應該多曬點太陽,」隔了一會兒,他才板著一張臉說,「你太白了,我爸說這樣的人很不健康,你應該不想早死吧?」
怎麼有人這樣說話的啊?舒嫚心中暗笑。
「嗯!」她用力的點一下頭。
「那就好,以後你就在這裡曬太陽看我打球,也許有一天,我可以教你玩球。」他不看她,所說的一字一句卻深刻烙印至她心裡。
他刻意不說教她打球,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怎麼也學不會。
但他卻有種希望,希望她會陪在他身旁,即使只是遠遠的看著他也好,或許有一天,他可以看到她健康飛揚的笑臉,同他一塊兒享受運動的喜悅。
席舒嫚看著他的側臉,咀嚼著他所說的話,心中忽然產生了點感動,「好。」
或許,這會是個不錯的提議。
聽見她的回覆,翟浚謙不知道心中莫名的歡欣是從何而來,但他是真真實實的笑開了頰。
為了什麼?
也許就為了她的那麼一句:好吧!
這天放學,席舒嫚被翟浚謙拉到球場上看球曬太陽,但她想到出門前忘記先跟外婆說一聲,深怕外婆為她操心,於是她便匆匆忙忙道別翟浚謙,卻已趕不上放學回家的路隊。
她一個人漫步在校門對外連接的小徑上,一路上風光明媚,這些天已進階成「全校公敵」的她,心情忽地開始好轉,暖暖的陽光融化她心中淡淡的、淺淺的不愉快,她露出了幾天來難得的微笑。
她無法否認,翟浚謙是個很吸引人的男孩子,雖然他個頭不高,但是他的運動神經超級發達,加上功課一等一,各項語文競賽他更是常勝軍,允文允武的他,自然成為青春期小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但他對她,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是監護人還比較恰當些。
這些天,他對她的活動細心安排,也不知他是否真如此負責的想要將老師交代的事情辦好,但這樣的舉動,不僅沒有讓她融入這個班級,反而加大了她和同儕間的鴻溝。
她自我解嘲的笑了笑。
該是誇獎他有責任感呢?還是說他不夠貼心去觀察女孩子心思?對她,對那些為他芳心暗屬的女孩子。
總之,只有像現在一個人時,她才能真正放鬆下來,這幾天的生活秩序平白無故被搞亂,她的心難得一現的毫無壓力緊繃。
「耶!小美女耶!大家快來看啊!」
正當她一個人走著的時候,旁邊不知何時出現數名高中生打扮的不良少年,圍著她打轉。
他們不懷好意的盯著她上下打量,還一邊走一邊發出嗤嗤的笑聲,讓人很不舒服。
席舒嫚機警的抱起書包護在胸前,眼神機伶的先打量了一下周邊的環境,這條小徑的盡頭是一些商家,若她能跑到那兒求救,應該就能脫險了。
但是這些不良少年離她太近,有一個甚至只要伸長手就能欺到她胸前,她從小到大被保護得好好的,根本沒遇過這樣的情況,一時也慌了手腳,冷汗漸漸延頸項滑下。
「你們是要錢嗎?我這邊有,我可以給你們……」她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因為緊張而不慎將錢包掉落地上,她連忙蹲下要撿起。
這一蹲,反而讓耳下短短的發順勢向兩邊分開,露出精緻白皙的頸子,與這鄉下地方格格不入的優雅氣質,讓那群不良少年更起了不好的色心。
為首的不良少年朝夥伴使了一下眼色,更加大膽的往席舒嫚靠近,他邪笑的拉住她的手,而她則慌得將書包錢包衣服掉落一地。
「救命啊!你們想幹什麼?」席舒嫚的牙齒不聽使喚的打顫,使勁的想抽回被人捏住的手腕,無奈她的力氣太小,不但沒將手抽回來,還累得自己喘吁吁,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什麼叫做絕望。
就在這緊急的當下,她忽然聽到翟浚謙的聲音──
「警察先生,快!快!就在那兒!」
接下來則夾雜著大人模糊不清的低沉聲音及哨子刺耳的嗶嗶響聲。
雜沓的聲音由遠而近,雖沒看見人,但感覺是一群人朝這邊奔來,不良少年臉色一僵。
「糟了,是條子!」
「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所有不良少年沒命似的一哄而散。危機突然解除的席舒嫚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坐地上,怯怯的朝著聲音的來處巴望著。
不一會兒,轉角牆邊果然出現翟浚謙的身影,他快步的跑來,迅捷的替她撿起散落一地的東西。
「走!快走!」他用力的拉起她往反方向跑。
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的席舒嫚只能任由他拉著跑,逆著陽光,她看見他泛著金光的髮色耀眼,就算看不見他的臉,她仍能想像他此刻緊抿的唇和堅毅的神情,雖然他身高矮她半個頭,但現在的他,身影卻好像放大了好幾倍,彷彿能包容她的天與地一樣。
一顆心忽然被扯得好緊,眼底有種薄酸的滋味,是他救了她呵!
她的心中滿滿感謝,還有更多新生的情感,一種她所陌生的、說也說不上來的感情在發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