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空歡喜一場嗎?一大早把她叫來,說了前面那一大篇好聽的話,結論就是無法替她出兵?整她嗎?
「但翎妹妹整日為了故鄉憂心,我也實在不忍,想來想去,只有一個法子了,」斯寰平忽然轉身對斯寧宇道:「二弟,可否委屈你?」
他說什麼?這關斯寧宇什麼事?雁雙翎當下錯愕。
雁雙翎不懂,斯寧宇那般聰慧心細之人,只一句提示,便全然懂了。
「皇兄的意思是讓我去當主帥,出兵討伐雅國?」斯寧宇道。
「不錯,」斯寰平頷首,「想來想去,也只有二弟你合適,加之你素來有謀略,也有武功底子,必能堪將領之任。」
什麼?要派斯寧宇去嗎?他一副書生模樣,素來養尊處優的,懂得率兵打仗、沙場點兵嗎?
雁雙翎瞪大眼睛,久久不能鎮定,錯愕到了極點。
不,這是一個陰謀,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定是有什麼陰謀。就算斯寧宇懂得率兵打仗,但他在軍中素無歷練,哪裡能戰勝老奸巨滑的呼蘭拓?這不是白白讓他去送死嗎?
難道,斯寰平已經發現了她和斯寧宇的曖昧,所以故意把斯寧宇送到前線,想借刀殺人?
不不,他們畢竟是親兄弟,斯寰平也不像這麼冷酷無情之人,應該不至於做出此等設陷殺親之事。
「王爺久居靜和莊,清閒慣了,哪裡能為了我的事情驚煩王爺?」雁雙翎一笑,緩和氣氛,「還請太子殿下回復聖上,另覓主帥才好。」
「我也捨不得二弟去,可這不是沒有辦法嗎?」斯寰平歎道。
「如此雙翎寧願不復國,也不能欠下太子和王爺這麼大的人情,」雁雙翎正色道:「雙翎只怕一世也還不清,還拖累了貴國……」
「我去!」斯寧宇卻忽然打斷她。
什麼?他說了什麼?
「公主,在下願意去。」斯寧宇輕輕緩緩、一臉淡然的開口,「在下的確閒居得太久了,身為男兒不思為國效力,也是慚愧。如今有這個機會,一則為公主復國伐賊,二則讓在下有份差事做,以免被人詬病貪逸享樂。」
「殿下……」雁雙翎眸中湧起淚花,卻只能強抑著不讓它們落下。
她知道,這只是借口,他是為了她,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斯寰平忽然提議讓他上戰場,雖然不知其中用意,但若貿然推辭,還不知斯寰平會如何做。
而且現在一想,她方才太過衝動,說什麼寧可不復國,也不願他以身涉險——
這話彷彿已經表明了他們之間的曖昧,所以他必須打斷她,消除斯寰平的懷疑。
原來,他心裡也是有她的,否則怎會願意為她涉險?這不是兒戲,而是真真正正要上戰場,他犯不著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損了自己的性命。
終於,她知道了,自己並非自作多情。這世上最最令人驚喜的事,莫過於你在意的人也在意著你。
可此刻,滿腔卻是複雜難言的滋味,說不清是歡喜,還是擔憂。
走到這一步,實在進退維谷,她彷彿被綁縛了手腳,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第8章(1)
斯寧宇拔出寶劍,輕輕擦拭。
這把劍,還是當年過生辰的時候父皇賞的,可他從來沒有用過。他一直以為殺人不必利器,有時談笑間亦可讓人灰飛煙滅。
想不到,最終他還是得用到它,為了一個女子,他所有過往的信念都變成了擺飾,然而,他並不後悔。
阮貴妃推開門,站在他的身後。
靜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出聲,「我的兒子就要上戰場了,可我卻覺得他是一個沒有勇氣的人。」
「母妃此話怎講?」斯寧宇微笑著,裝著糊塗。
阮貴妃道:「他若真是為了保家衛國,上陣殺敵,那也無可厚非,可他卻是為了一個女人。」
斯寧宇低下頭,靜靜聽著,沒有打斷。
「其實為了一個女人也無可厚非,」說到這,阮貴妃歎了口氣,「可他為的卻是別人的女人。」
斯寧宇依舊不語,不,應該說他無言以對。
「我的兒子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沒有勇氣爭取,讓我憑什麼相信他能打贏這場仗?」話鋒一轉,阮貴妃口吻慼然,「不如先把你的棺木備好,免得到時候收屍都來不及。」
斯寧宇倒笑了,「母妃這話說得真刻薄,還真捨得咒自己的兒子去死啊。」
沒讓他扯開話題,阮貴妃罵道:「又不是讓你去跟兄長爭皇位!不過一個女子怎麼就不敢爭了?我白養了你這麼多年,竟養出個懦夫!」
斯寧宇斂去了笑容,好半晌都沒有回答。
「你說話啊,」阮貴妃繼續逼問,「你倒是說說,為娘已經明確表示不願意再冋宮了,你為什麼還是怕你大哥?明明是自己喜歡的女子,為什麼要讓給別人?還要替別人上戰場?」
「母妃以為,是兒子懦弱?」斯寧宇忽然反問。
「難道不是嗎?」
「兒子只是在想,應該怎樣去愛一個女子。」他認真道。
「什麼意思?」阮貴妃眉一凝,不解其意。
「母妃以為,兒子若真心愛上原公主,應該如何待她?」斯寧宇問道。
「把她從你大哥身邊搶過來!」阮貴妃答得飛快,理所當然的樣子。
「然後呢?」一頓,斯寧宇輕歎,「就算皇兄不追究,成全了我們。她也會一直因為復國之事而悶悶不樂,我難道能坐視不管?」
「宇兒,你的意思是……」阮貴妃仍不明白。
「兒子以為,喜歡一個女子,便要替她達成她的心願,而公主目前最大的心願便是復國。」斯寧宇語氣堅定的道:「惟有替她完成這件大事,才有未來可言。如今父皇點頭派兵出征雅國,大哥也極力促成此事,且由我任主帥,親自替她奪回江山,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安排?」
「所以……你從沒打算把她讓給你大哥?」阮貴妃有些明白了。
「本來這些年見皇兄這般孤苦,我真的想為皇兄作媒,可是自從知道了她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心情後,我的想法變了。」只是他向來足凡事都要周全計劃好的人,沒有幾分把握絕不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