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地看著杜盛禮,莫名地有絲絲同情他,其實……這個男人,很可悲。
「沈斯喬……」杜盛禮突然出聲。
「嗯?」
「拜託你,好好的對詠心……千萬不要像我……蕊馨是個好女人,是我辜負了她,詠心也一定會是個好妻子,請你,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我不是你,我不會走到那一步。」
默默地承諾,沈斯喬卻有些不敢確定,真的……不會走到那一步嗎?
第9章(2)
安詠心窩在沈斯喬的懷裡,兩人坐在陽台上乘涼,沈斯喬順手把削好的蘋果塊送進她的嘴裡:「甜嗎?」
「嗯。」安詠心甜甜地笑著,感覺到酸酸甜甜的蘋果汁在口中溢開的味道,很滿足,歎口氣:「喬,你說我們永遠都這樣多好?什麼都不用想,一直就這樣坐到下輩子,下下輩子……」
「不錯,很懶人的想法。」沈斯喬輕笑。
回頭咬了一口某人的胸肌作為懲罰,嘟嘴:「你好不浪漫,你應該說:嗯,直到永生永世才對嘛。」
「張嘴。」沈斯喬不理會她的撒嬌,再送了一個蘋果塊。
安詠心乖巧地吃下:「你每天都給我吃一堆東西,我會肥死。」
「對於孕婦來說,你還太瘦,要多吃點補充營養。」沈斯喬反駁地說。
「哪有!」安詠心不滿:「等我真的變成大肥豬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你還會嫌棄我、不要我了。」
「你變成大母豬我也愛你。」
安詠心一聽,樂呵呵地笑起來:「喬,你說等孩子出生了,叫什麼名字好?」
「還太早了吧?」
「先想想嘛……我希望先生一個哥哥、再生一個妹妹,這樣兩個人就能相依為命不孤單了,即使以後我們兩個人不在了,他們也互相能扶持,你說對不對?我呀,一定會很愛很愛他們,彌補我曾經失去的愛……」
一時間,沈斯喬沒有再說話,兩人靜靜地坐著,安詠心有些睡意地閉上了眼睛,卻再也忍不住般模模糊糊問:「喬……」
「嗯?」
「離婚訴訟的事情怎麼樣了?」
「還好。」
「有幾成把握?」
「十成。」
「喔……」安詠心似乎有些放鬆,然後她終於說:「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跟杜家有關係,以後,你不要再接跟杜家有關的案子好不好?就算是為了我。」
「我答應你,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安詠心得到了承諾,那顆懸著已久的心終於放下,這回輪到了沈斯喬:「詠心。」
「嗯?」
「明天跟我去醫院做個檢查好嗎?」
「為什麼,前幾天不是才去過?」
「不是……是詠維想幫你作個全面徹底的檢查,我們去詠維的私人醫院。」
「哦,好呀。」
「乖。」
感覺到懷中的人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沈斯喬才終於可以獨自舔舐那份寂寞和害怕,終於……
要來了,他緊緊地抱著安詠心,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
詠心,希望上帝是憐憫我們的。
陪安詠心到杜詠維的私人醫院作了全面檢查後,沈斯喬幾乎天天神經質地在等待杜詠維的電話,儘管幾天後,就是杜盛禮離婚訴訟開庭的時間。
但是跟預期的一樣,杜盛禮的離婚訴訟在他精密的準備之下,毫無懸念地取得了勝利,無視杜盛禮的感謝和得意、也無視方眉在法庭上像瘋子一般地叫著不公平;沈斯喬逕自走出法庭結束了自己的責任,出來的時候,他立即被無數的鎂光燈環繞,詢問他的心路歷程,他一一用沉默作了回答,因為這個時候,他的心已經再也裝不下任何雜念。
手機響起,他看到了杜詠維三個字,全身的細胞都在疼痛,他木然地穿過人群,上車,飛速前往杜詠維的私人診所。
用了全部的勇氣,沈斯喬才走進杜詠維的辦公室,進去的時候,他看見杜詠維正背對著門抽煙,煙霧繚繞,沈斯喬卻覺得極度刺眼;走上前跟杜詠維並肩站著,沈斯喬卻發現自己竟問不出一句結果如何。
似乎並肩站了一個世紀這麼長,長到沈斯喬自己都能猜到結果,他痛苦得全身血液都在叫囂沸騰,猛地一拳打在了一旁雪白的牆壁上,頓時濺出一朵朵妖冷的血花,他赤紅著眼低吼:「告訴我結果。」
杜詠維漠然地掃過滿眼的血跡,似乎難以掩藏跟沈斯喬一樣的痛楚,「你已經猜到了,何必問我?」
沈斯喬猛地揪住了杜詠維的白袍,血紅的眸幾乎快瘋狂,怒吼:「你告訴我結果,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結果!」
任由沈斯喬這樣粗魯地對待自己,杜詠維知道,沈斯喬的痛苦已經達到了極限,輕輕的話語飄出:「心室間隔缺損,注定出生夭折。」
「不!」沈斯喬朋潰地吼著,他抓緊杜詠維的白袍,不停流淌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袍,他祈求地低訴:「詠維,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求求你。」
杜詠維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極限,他一拳打在了沈斯喬的臉上,悲切地吼:「沈斯喬,你清醒一點!是,是我沒用,我救不了這個孩子,等於救不了詠心,我無可奈何!但現在關鍵的不再是如何保住孩子,而是如何保住詠心,要她答應拿掉這個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會徹底瘋掉,你想失去一切嗎?」
「啊……」沈斯喬絕望地嘶吼了一聲坐在了地上抱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斯喬,你給我站起來,這個孩子不僅是詠心的,也是你的,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必須作一個決定!」
「不!」沈斯喬紅著眼握緊拳咬牙,顫慄地說:「詠心是那樣期待這個孩子,你要我怎麼跟她開口,跟她說孩子有問題,她必須拿掉?天吶……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接受得了!」
杜詠維承認沈斯喬的話,卻只能自嘲地說:「那你就這樣看著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明明知道生下來會是一個活不成的孩子,兩個人守著必定要面對的絕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