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包裝緞帶的白皙指節因為沈斯喬的這句話迅速握緊,垂著的眸子不自覺慍怒,可笑!他究竟是用什麼心情來問這句話的?明明知道她對他的感覺,拒絕了她、傷害了她就算了,他還在為女朋友買蛋糕的同時順便關心她是不是工作得很晚、是不是很辛苦?他到底想向她這個失敗者說明些什麼?
「兩點就打烊了,還好。」冷冷地飄出這句話,安詠心最後綁好絲帶,面無表情地將蛋糕遞給沈斯喬,話語有些刻板:「您好,您的蛋糕,總共是一百八十元。」
「謝謝。」接過、付錢,完全的公事公辦,沈斯喬敏感地發現安詠心突然像是……生氣了?
走出蛋糕店,站在夜深人靜的街邊,沈斯喬依舊不知道在蛋糕店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得罪安詠心了,如果不是……那麼她果然是因為之前的事情疏遠他、跟他劃清界限了。
沈斯喬卻無法再移動腳步,說不清、道不明心裡那股隱隱的衝動是什麼,如果不是見到今晚的安詠心,他大可不必庸人自擾些什麼,但是現在,他真的不能這樣走掉了……
收拾好蛋糕店,關燈、關門,下班。安詠心站在店外,有些自嘲般地輕笑了一聲,她以為她很勇敢,可以在沈斯喬說討厭她之後,忘記一切重新站起來沒心沒肺繼續她的生活;可是始終是不一樣了、變了,變得讓她後悔為什麼要告白,與其變得這麼尷尬、這麼難受,倒不如默默地看著他,那時候的他,還會為她辯解,讓她有著某種幻想,也許他也是喜歡她的。
現在,撕開血淋淋的一片,她有的,不過只是自己的伊甸園,她甚至還會在知道沈斯喬可能有女朋友的時候生氣!她承認,她沒有理智地嫉妒著讓沈斯喬為她買蛋糕的女生,心裡隱隱作痛,像是小螞蟻在噬咬,乾澀無比。
那個曾經抱著她,給她暖暖舒適懷抱、給她安全感的沈斯喬,不屬於她安詠心,永遠不屬於。
交抱著雙手,涼意入骨,安詠心吸吸鼻頭走下階梯準備回家;可是不遠處街燈下,一抹長長的身影讓她錯愕駐足,那道身影籠罩在暈黃的街燈下,灑下一片溫暖,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麼,那抹身影的主人真的是沈斯喬。
沈斯喬似乎也看見了安詠心,鼓起勇氣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有些窘迫:「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安詠心抬頭看他,眼眶熱熱的,不是感動,是難堪難受,如果換作是以前,她會傻兮兮天真地挽著他,開心得要命,而現在,他是用什麼身份、什麼態度來說太晚了、送她回家?他明明是討厭她的不是嗎?明明有女朋友了不是嗎?為什麼現在還來假惺惺地可憐她?
「不用了,我家很近,十分鐘就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安詠心清冷地拒絕,掠過他的身邊走前去。
似乎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沈斯喬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跟著安詠心的身後,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卻表明了一定要送她回家的堅決態度。
沈斯喬看著安詠心單薄的背影,喉嚨生疼,那樣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她,像是被人傷害之後躲進了自己龜殼的烏龜;而傷害她的人卻是他,他好像已經開始懷念那個,整天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女孩了……
五分鐘的路程,對安詠心來說像過了五個世紀,她知道沈斯喬就在身後,她一直知道那個笨蛋,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沈斯喬低調得近乎軟弱,但她知道不是,沈斯喬是很儒雅、很溫和,但依舊固執得有自己的原則,沉穩而睿智,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可是,這一切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猛地轉身,安詠心似是再也不能忍受,街燈下,她對著沈斯喬低吼:「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既然討厭我就不要再假裝對我好、關心我,難道你不知道這很殘忍嗎?」
沈斯喬頎長的身影被街燈拉得老長,背光的情況下,安詠心不能很明顯地看到沈斯喬的表情,良久,只能聽到他緩慢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安詠心渾身一震,自嘲地笑起來:「對不起?沈斯喬,你告訴我對不起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對不起你不喜歡我,還是對不起你討厭我?我沒有強迫你喜歡我,你討厭我都是我活該,但請你收回你的對不起,那讓我無地自容!」
「不是。」沈斯喬慢慢上前,居高臨下終於讓安詠心看清了他的表情:「你說的都不是,我只是對不起自己的態度傷害了你,我不瞭解你,卻跟別人一樣對你進行臆測。」要不是今晚在蛋糕店看見安詠心,他永遠不會知道,在學校被奉為女神一樣的安詠心,堅持的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你……」看著他眸中的真摯,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語塞。
「在街燈下站了半個小時,我想了很多,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你不願意說的事情那是你的自由,你有你的難言之隱,我強迫你是我不對,我很認真地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我。」
安詠心愣愣地站著,抬頭看進他墨黑的眸,在暈黃的街燈下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把她的思緒牢牢套住,無言。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她是自由的,她有權利擁有自己的隱私,而不是非把她的傷口公諸於眾,逼她、追問她究竟是誰,這種感覺,就像沈斯喬第一次為她辯解般讓她有大哭的衝動,他是認真的道歉,他是認真祈求她的原諒。
街燈下,沈斯喬看到安詠心那雙美眸裡折射出來的點點光澤,他的心一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安詠心,你怎麼了?」
沈斯喬的話讓安詠心猛地轉身背向他,努力向上看,不流下眼淚,她不哭,安詠心是不會哭的,她淡淡地說:「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