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傑的思緒忍不住飄揚,想到她笑起來無邪的酒窩,她嘩啦啦哭起來令人心碎的樣子……馬上他猛地甩頭,想起兄長們結婚的對象都是父母安排的,他自己也覺得配得上他的女人,必須是不輸給嫂嫂們的名門淑媛,不然也該是音樂博士、鋼琴演奏家之類的菁英。
職業是劇團的執行製作,學歷是三流私立大學,家裡是開教會的,他可以想見講出這些條件的話,他優雅的母親臉孔會有多麼扭曲……
「你怎麼都不吭聲?」突然,身旁的羽妃嬌嗔道。
「沒什麼,我有點累,讓我靜一靜。」韓宇傑不耐煩的回答。
「哦……」羽妃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
韓宇傑察覺自己的口氣之後:心裡感到一陣愧疚。
突然想起,如果是尹多恩被他吼了,大概會吐吐舌頭,笑嘻嘻的不當一回事,她那個傢伙個性可堅強的哩,總是他受到她的激勵--
可惡!他為什麼滿腦子都是尹多恩?忽然一下子,他覺得夜店煙霧瀰漫的空氣好混濁,俗麗的爵士樂好嘈雜,身旁淨講著一堆沒意義的八卦的女子們好無聊!
他想念愉悅的彈著琴,尹多恩坐在一旁地毯上傾聽的夜晚……他發現他連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抱歉,我想先走了,我幫你叫經紀人來陪你。」韓宇傑刻意溫和的對羽妃說,因為不想傷害親如妹妹的她。
「怎麼這麼快?現在還不到十二點。」羽妃滿臉的不情願。
「我還有工作要做。」他捺著性子安撫道。
「好吧……那我現在跟你一起走。」羽妃無可奈何道。
「你不用這麼做,你不是談得正愉快嗎?就繼續留下來呀!反正我會讓經紀人過來。」韓宇傑勸道。
「不用,你不跟我一起的話,出來玩就沒意義了。」羽妃堅持道。
韓宇傑蹙緊眉頭,他忽然瞭解之前詹立人所說的話——
羽把何時變得這麼非黏著他不可?即使他還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尹多恩,但他至少知道該如何對待羽妃——他必須跟她保持距離,如果她不能只當他的妹妹的話。
然而全世界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羽妃——她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初戀,他希望盡可能溫和的抽開她握緊的手,讓她對他的依賴之情自然的淡掉……
這樣做對羽妃一定不容易,畢竟是他把她慣壞的,但這是必須的,因為他發現他的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同一時間,尹多恩正帶著行李箱坐在末班公車上,前往回家的方向。
「你就去詹立人那邊幫忙好了,反正不需要你,我也可以把剩下的曲子作完。」
「如果你還有一點羞恥心的話,就趕快搬出去,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和宇傑面前,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令人討厭嗎?」
韓宇傑和羽妃的臉龐交互在她的腦海裡出現,這兩句話也像錐子一樣反覆戳刺著她的心,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繼續留在工作室住了,所以趕在韓宇傑還沒回來之前,她像是逃債一樣,慌忙收拾了行李和房間,匆匆坐上返家的公車。
她無法忍受當面跟韓宇傑道別,因為她不想看到他不在意她離去的模樣。其實,本來答應住進工作室就是一個重大的錯誤,她怎麼可以和一個男子同住一個屋簷下?即使是為了工作,即使管家也住在那裡,她也思慮得太不周全了。
更慘的是,即使知道韓宇傑可能有女友——雖然沒有人明講,她也該看得出來才對呀——她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的才華,喜歡他率真的孩子氣,喜歡他急著與她分享新曲時發亮的眼睛,還有無論何時他都在她身邊,那好聞的氣息成了最令她心安的催眠劑。
他把她變成壞女孩了,因為被羽妃當著面指責她是狐狸精時,她發現她心裡還是存著一絲僥倖,希望韓宇傑會叫她留下,會對她說「我需要你」。唉!她多傻,多自欺欺人,她連幻想時都不敢幻想他會說「我喜歡你」,所以她非得趕快逃走不可,再不逃她就無法保護自己的心了。
忽然,手機鈴聲響了,尹多恩連忙接起,是大胡老師打來的電話。「我聽麗芬姊說了,你要把韓宇傑的工作交給別人,而且明天起要休年假?」大胡老師問道。
「對,真的很抱歉,這麼不負責任,但請答應我好嗎?」尹多恩懇求道。
「這……我知道了,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反正韓宇傑那邊只差一首歌了,而且現在休假也比開始正式綵排時休好一點。不過你要記住,就算真有什麼事,劇團的每個人都會站在你這邊,所以別什麼事都一個人承擔。」大胡老師意外的善體人意。
「謝謝。」她感激得哽咽了,就是這樣子,她心想,她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劇團。
大胡老師都答應了的話,她打算明早就飛去日本散心,相信如果下次還有機會見到韓宇傑時,她一定已經能整理好自己的情感,公事公辦。
送羽妃回經紀公司租給她的公寓後,韓宇傑才慢慢駛回自己的工作室。
到家時都半夜一點了,他雖然有股渴望想把尹多恩挖起來聊天,但想起她跟詹立人曖昧的互動,才走向她睡的儲藏室門前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他幹嘛這麼作賤自己?她都跟詹立人牽手說笑了,他為什麼還要去關心她、在意她?思及此,韓宇傑握了握拳——她對他來說就是個助理而已,其他什麼都不是!
他說服自己贏立刻轉身回自己房間,度過了一個失眠的夜。
第二天,他睡到快中午才起床,稍微梳洗後來到餐桌前,那異常的安靜讓他覺得分外空虛。
很不對勁,一般這時總能聽到尹多恩用足以震醒宿醉的開朗聲音向他打招呼,今天怎麼不見了?該不會是又被詹立人拐走了吧?韓宇傑頓時俊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