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季元瓅很快的恢復知覺,清楚的嗅到一股清雅的古龍水味道,也清楚感覺到自己隨著對方由半跪姿改為站姿時被溫柔抱起。
這人是誰?除了楚哲,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更不習慣這種感覺到對方體溫的抱法。
她勉強微微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頂極的西裝,角度再往上,才看到對方的模樣。
他不是、不是……那個要她移車的人嗎?
由下往上仰視,從這個角度看他,更顯得他有距離感,讓她想到有一次陪祖母去拜拜,大廟外那尊兩層樓高的神像,那樣的冷肅、高不可攀。
季元瓅想掙脫,可是她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眼睛也很快又閉了起來,只能任由他「撿屍」,偏偏這種時候聽力卻特別敏銳,熱烈的討論聲一波波傳進她的耳朵—
「哎呀,那不是尹家的孫子?」
季元瓅的腦袋有點鈍鈍的,再加上三姑六婆說得沒頭沒腦,她哪知道尹家孫子是哪位。
「是他」某位貴婦的語氣中隱隱帶著興奮。「就是人家說的那個上流交際圈不可不看的風景?我方才就在想這年輕人是誰,原來就是他啊,長得真好!」
季元瓅很想歎氣,這些歐巴桑貴婦應該早就過了看見偶像會尖叫的少女時期了吧,可聽聽她們那激動興奮的語氣,看來那道「風景」想必老少咸宜,她今晚已經聽到第二次了,要不是她的身體現在不聽使喚,她非得好好瞧一瞧不可。
「可不是嗎!欸,頂極的三高男,不過沒想到有人手腳這麼快。」某位官夫人語氣嘲諷,甚至帶著些微的憤慨。「你知道尹家少爺現在懷裡抱著的女人是誰嗎?」
聽到這裡,季元瓅真想替那道風景拍拍手。哇!公然抱女人欸!像這種眾星拱月的貴公子最假惺惺了,單身和身價是劃上等號的,沒想到他居然公然示愛,了不起!
「誰?」因為角度的關係,貴婦沒看到依偎在尹璇墨懷中的女人。
「那個啊,名氣也不小!」
季元瓅本能的拉長耳朵。
「社交圈不可不防的毒瘤。」
「啊?季家那聲名狼藉的女兒」
「噓,那女的一定是裝暈的,八成是想接近尹璇墨的手段。她剛才不是還像只花蝴蝶滿場飛嗎,鎖定目標後馬上裝柔弱,嘖嘖嘖,為達目的,她什麼花招都使得出來。」
「真大膽。」
「不要臉……」
過了好一會兒,季元瓅遲緩的腦袋才轉過來,原來這臉部神經癱瘓的男人就是那什麼不可不看的風景有夠噁心!
而且對於「上流社會中不可不防的毒瘤」這個稱謂,她實在受之有愧,她根本不喜歡這種惺惺作態、一整個假的宴會好嗎?要不是聽說今天「某人」會出現,她才不屑來哩!
來了沒見到想見的人也就算了,多年沒發作的宿疾又跑來湊熱鬧,還不幸的被這歐巴桑偶像救了,於是她又莫名的被集體圍剿了一頓。
今天相助的要是個腦滿腸肥的禿子,她們大概就會閉嘴了。
嘖!古人說的好,紅顏禍水,太過漂亮的東西都有毒,美味好吃的也大多不利健康。
現在季元瓅意識清楚,無奈全身軟綿無力,只能不斷在心裡哀歎這真是個鬱悶的夜晚,而且這低血鉀症來無影去無蹤,對於它何時來、何時離開,她根本無法捉摸。
所謂的鬼壓床其實就是低血鉀症,發作時意識通常十分清楚,就是全身上下動不了,時常連聲音也發不出來,發作時間也有長短,有時十幾、二十分鐘就恢復,嚴重時幾個小時,一、兩天的也有。
低血鉀症發作時,如果旁邊有人,尤其是陌生人,比只有她一人更令她不安,救她的人長得人模人樣,不代表真是個好人。
停車場到了,接著這人要幹麼?把她抱上他的車,奔向她無法預知的未來?不過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誤會了。
尹璇墨抱著她來到她的紅色跑車前,喃喃的說:「鑰匙會放在哪裡?」
季元瓅心想,鑰匙放在我的皮包裡,隨即就聽到他說——
「不好意思,我要打開你的皮包拿鑰匙了。」
他為什麼知道她的鑰匙放在皮包裡?一般人會這樣推論不奇怪,可她才剛這麼想,他就立即有所行動,感覺好像他聽得到她心裡的話似的。
尹璇墨從她的隨身包包裡拿出汽車遙控器,解開車鎖,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放坐到駕駛座上。
駕駛座?不是副駕駛座嗎?
更毛了!一般人不會把昏倒的人安置在駕駛座吧?又不是要製造假車禍詐領保險金,這傢伙到底想要怎樣?
她才這麼想,尹璇墨就已繞到副駕駛座,打開前頭的置物櫃,翻出一包藥,研究了一下藥品和劑量,喃喃道:「原來是低血鉀症。」
他將藥放進她嘴裡,再拿起一旁的罐泉水餵她喝,便坐到副駕駛座上,氣定神閒的等待著。
季元瓅發覺四肢的力量慢慢回來了,不禁有些驚訝,這次怎麼這麼快就好了?
以往服了藥,少說也要幾個小時才會恢復,這次有半個小時了嗎?算了,她也曾到醫院打點滴還癱了兩天的紀錄,那時她以為自己大概快死了,一家人圍著她像是提前開追悼會。
總之,她的低血鉀症連一堆所謂的醫學權威檢查到最後,跑遍所有可以檢查的項目,也只能丟一個「非典型」的答案給她。
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心地想著,太好了,可以動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反應太異於常人了,季元瓅反而好奇他為什麼要將她安置在駕駛座,接下來呢,他又想幹麼?
「你如果可以動了就快點把眼睛睜開,趕快發動引擎把車移開。」
她當然不理會他,繼續裝昏。
尹璇墨微微勾起嘴角,也不再和她廢話。「喂,警察局嗎?我的車被一輛車擋著,麻煩你們來拖吊……是,我這裡是在……」
季元瓅一聽,連忙睜開眼,伸手想要阻止他,這才發覺他根本沒打電話,純屬誆她,她睜大雙眼,凶狠的道:「你很過分欸,你難道不會同情弱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