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下初雪的清晨,整個城區還在沉睡。
街角已被冰封的池塘旁,一個相貌清俊的男孩獨自坐著,出神的望著遠方。
「超哥哥……」稚嫩的聲音隱含著濃濃的撒嬌意味。
正在沉思的男孩回過神來,緩緩的轉頭。
穿著大紅色虎頭斗篷的小女孩滿臉欣喜的看著他,嫩嫩的臉頰被凍得通紅,小嘴微噘,呼出的氣都變成白色的,圓圓的眼睛微彎。
「你怎麼又來了?」男孩的語調不甚熱情,連好看的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
他冷淡的反應嚇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體一僵,只敢低頭盯著自己小小的繡鞋鞋尖,不時偷看他,卻說不出話,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男孩歎口氣,伸出手,「傻站著幹什麼?難道不會冷?」
小女孩清澈的眼睛瞬間發亮,直接撲向男孩,「超哥哥,你最好了。」
霍子超調整一下位置,讓她更舒服的窩在他的懷裡,「你是瞞著僕人,自己跑出來的?」雖然是疑問句,他卻十分肯定。
小女孩縮了縮,好一會兒才悶悶的出聲,「嗯。」
他圈住她暖暖身子的手緊了緊,「以後不要再來了,會讓家裡人擔心的。」
「不要!」她抬起小小的腦袋,嬌嫩可愛的面容皺得像包子。「超哥哥,你不要我了嗎?我惹你生氣了嗎?」她的眼睛泛紅,顯得更加委屈,淚珠不值錢似的不斷滑落臉頰。
「傻瓜,怎麼會呢?」他無法硬下心,拉起袖子,熟練的幫她擦拭淚水。
不是不要你,而是不想讓你受委屈……他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她偷偷來看他,回家之後都會挨一次訓。以前是他自私,想著反正她不說,他也樂得有她陪,然而跟她相處的時間越長,越不願意見到她落淚的模樣,尤其最近他就要……
霍子超低頭,整理了下小女孩鬢邊的亂髮,「乖芯芮,等春天到了,超哥哥帶你去看花。」
如此溫柔的語氣,若是讓霍家傭人和所有跟霍家少爺打過交道的人聽到,只怕會驚跳起來。
「現在就要看。」溫芯芮還是不滿意,嘟著紅潤的小嘴,軟軟的小手揪著他的衣服,眼睛清澈透亮。
霍子超心裡一悸,伸手摀住那雙能勾魂的明眸,溫聲哄道:「芯芮,你要聽話。」
想鎖住她,讓她待在他身邊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然而輕輕拍打她的背部,他同時對自己說:不可以心軟,霍子超,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不能被別人絆住。
看著懷裡恬然入夢的小女孩,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沉痛,尤其是溫家人……
第1章(1)
清晨時分,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緩緩的駛出欽州溫宅的大門。
馬車上錦繡做的窗簾被掀開,一雙大眼好奇的看著外面的世界,嗓音清脆的嚷道:「小姐,你瞧,那裡有一隻喜鵲……啊!能出來真好。」
車內響起一陣銀鈴般的輕笑聲,「繡兒,看你這副樣子,好像好幾年沒出過府呢!」
「可不是嗎?整日待在府裡,哪裡看得到這些風景?小姐,以後你也要常出來走走。」
小姐逸出幾不可聞的歎息,「你也趁這些日子看看吧!以後恐怕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小姐……」繡兒的聲音變低也變小,「王公子這麼不近人情?」
「自然不是,只是日後要出門,恐怕會更困難。」小姐也不解釋女子的三從四德,只是模糊的說給懵懂的丫鬟聽。
馬車的窗簾被一雙瑩白如玉的小手掀開,昏暗的車廂內露出一雙明媚大眼,對車外的景色流連一番,然後放下窗簾,只那一瞥,就能看出少女幾分絕美的姿色。
「怎麼這副臉色?剛剛不是還挺高興的嗎?」
「哪裡?我只是想到以後都沒機會出來,心裡憋悶得慌。」繡兒的聲音有些沉悶。
「真是怪丫頭,別人巴不得在府裡當閒差,你可好,盡想著出去,難不成你家小姐對你不好?」
「小姐,瞧你說的!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只是……」
「行了,以後我要是有什麼跑腿的工作,第一個交給你,怎麼樣?」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繡兒趕緊解釋。
「那是什麼意思?」
「小姐,我是個丫鬟,顧不得許多,倒是你每天悶在府裡,多難受?!前些日子還落了水,這一休養就是好幾天下不了床,沒看到外面這些景致,我替小姐覺得可惜。」
「瞧你說的,好像是我冤枉了你。好了,知道你對我好。要到城主府了,別讓人瞧見,否則又要數落你……」
馬車漸行漸遠,街道又恢復寧靜。
欽州城城主府裡,所有的人都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就連平日打人不曾手軟的小廝,現在托著茶盤,都能聽到茶具的碰撞聲。
「大……大人,請用茶。」小廝咧開嘴,在自以為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用袖子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水。
太師椅上的人依舊閉著眼,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手背,腰間泛著金色的玉飾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顯得頗為優閒,卻對小廝敬的茶沒有任何表示。
「混帳東西!你來端什麼茶?荷葉那幫丫鬟呢?死絕了?!」胖乎乎的城主壓低聲音,小眼睛瞅著坐在上位的大人,一腳將下人踢翻,「還不去叫!」
小廝連聲應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狹長的眼睛慢慢的睜開,流露出邪魅的光芒,瞟了眼下面的城主,清冷的嗓音淡淡的說:「王大人,茶還是免了,這個月的帳本什麼時候能拿來?」
王以仁肥肥的身體抖了三抖,「這……霍大人,請你稍安勿躁,帳本……喔,帳本馬上就來,那個……請容下官再去催一催,這些人辦事真不俐落。」
座上的邪魅男子以扇撫額,「王大人,一盞茶時間不到,你已經催了三次。原來這就是城主大人的辦事效率嗎?」
聽他這麼一說,王以仁再也不敢提出去之類的話,只是訕訕的收起袖子,站在一邊,眼睛不時的看著門口方向,似乎在期盼著誰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