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綾,你似乎很討厭冰玠少爺。」樓叔突如其來一問。
她怔了下,迅速回神。
「我哪敢呀!」她眨著大大的眼睛無辜地瞅著樓叔看。「樓叔叔的話嚇死我了啦,襲伯父和襲伯母可是凌家的再造恩人,而且兩位老人家更是對我們好得不得了,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敢去討厭襲家少爺;雖然我在襲家三年從來沒有機會親眼見到襲少爺,只曾瞄過他的照片,可是看在襲伯父和伯母的面子上,無論如何我都得尊敬他,要是允許的話,我也可以把他當作是神明來拜,早晚各上一炷香。」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明明我很厭惡的態度,一開口就是諷刺。
她一臉無辜。「樓叔要聽清楚,我是崇拜他啦!」才怪。
不知為何,她就是對襲冰玠沒有好感。而原因,她不想去釐清,也不想去分析。
只是在作鴕鳥之餘,她也曾經捫心自問過。是嫉妒吧?嫉妒襲冰玠年紀輕輕,卻有商場戰神的美譽,受到眾多人的讚賞與肯定;反觀她呢,至今一事無成,仍然得受襲家庇佑。她的無能對上襲冰玠的成就,讓她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渺小與無用。
「不要討厭少爺。」樓叔突然又迸出一句意料外的話。「少爺雖然是位天之驕子,也擁有眾人難以項背的種種優點,不過──」樓管家堅毅的聲音傳來,讓凌綾不得不靜下心來傾聽。「他的個性很善良,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是嗎?」凌綾心虛地一哼。
但不可諱言,聽到個性善良這四個字,對他莫名的怨氣倒是少了些。
「少爺很懂得體諒人。」
「哦?」
「所以你必須摒除對他的不信任與陌生感,好好跟他相處才是。況且老爺和夫人已經把你跟少爺配成一對了,你一定要學著去接受他。」
她噗哧一笑。
「樓叔信呀?」她搖著小腦袋。「這是老爺和夫人的玩笑話啦,怎麼可以當真呢。」
「我看不出有玩笑的跡象。」
她蹙眉,樓叔不像爸媽那般的天真,但為何也會說這種話,實在是……欸欸欸!難道蠢病會傳染嗎?
她不再談「配對事件」,沒有意義嘛。
時間又流失四十分鐘,仍不見襲冰玠現身,這位大少爺到底是在幹什麼?
「孵蛋嗎?」她咕噥了聲,翻了記白眼。
鈴∼∼
樓叔的行動電話響起。
只見他接起,聽完,關機。
「我們回去吧。」他道。
「回去?」她愣住。
「少爺已經離開機場。」
「他走掉囉?」聲音陡地降得好低。
「少爺擔心記者糾纏會耽誤正事,所以要機場人員安排他從特殊通道出關。而總公司那邊早就派車到特殊出口接人,所以他們已經離開桃園。」樓叔不以為意地準備離開候客大廳。
「既然有另外的人馬前來接機,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們,要我們白跑一趟。」修長玉腿杵在原地不動,美麗的瞳眸聚滿了冷冷的光影。「我挪出練舞的寶貴時間特地來接機,卻得到這種待遇。這算什麼,他真當自己是神祇?」
「綾綾,你別惱,是他的秘書顏振林先生忘了通知我們,罪不在少爺。」樓叔將過失歸給該怪罪的人。
「所以我們活該倒楣。」櫻唇冷冷一揚,反正有錢少爺就是這副德行,根本不管別人的心情。
「綾綾?」
她揚起唇畔,笑靨如花地道:「樓叔,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咱們身為傭人,是沙、是泥,老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當下人的,就是沒有權利過問,即使被耍了,也要把怨氣咽進去。」
樓叔突然不再多言。
「樓叔,你先回去吧,我要到舞團練舞。」她決定道。
「綾綾?」
「我走了,回頭見。」她擺手,踩著重重的步伐離開。
樓叔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搖搖頭,笑一笑,這丫頭的個性就是這麼的倔強,要是跟少爺衝突起來,肯定鬧得天翻地覆。
兩個個性強烈的人配成一對,那是恁地一種光景?
想來老爺和夫人就是壞心眼地計劃著,要這對冤家從「爭鬥」中去激發愛情火花吧。
「呼,一群老天真。」樓叔吁口氣,不過也不排斥這種遊戲法啦,反正他就樂得看戲嘛,也挺有趣的。隨後,他走向停車場,準備返回襲家去。
而凌綾一踏出機場大門,立刻坐上計程車,朝台北方向而去,直奔舞蹈團。
※ ※ ※
凌綾並不想住在襲家,也不想承受襲家的恩澤,她一點都不想的,可是襲家人卻對他們一家三口好友善,更是傾盡全力的照顧,完全沒有富豪人家的囂張狂態。
三年前,他們所住的房子被判定是危樓,可是還有一大筆房屋貸款得付,緊接著跟了一年半的互助會突然被倒掉,拿不回一分半毫,更慘的是,父母辛苦半輩子的公司一夜之間惡性倒閉,不僅退休金沒了,連延遲了三個月的薪水也甭想要到一個子兒。
遭受連番打擊的父母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竟然傻呼呼地跑去向高利貸借一筆錢應急,結果可想而知,被追債的八點檔爛劇情竟然活生生地在凌家上演,凌家頓時生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下。
完全絕望的父母就在走投無路的當口,襲家夫婦在路上見到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問明原因,立即伸出援手救助,把父女三人給撿回家。
聽起來很神奇,也很不可思議,可是,凌家確確實實遇見了幸運之神。
當時,她十五歲。
襲家替他們解決高利貸的追逼,也替凌家繳清未付完的房屋貸款,接著,安排凌氏夫婦在襲家幫傭、供應食宿,還很大方地替她繳付學費,甚至連昂貴的學舞費用都攬在身上。
是的,打從三歲起凌綾就開始練芭蕾舞,學舞是她最大的興趣,她立志要當一位世界知名的舞蹈家,而父母也傾盡全力支持,直到後來家庭劇變,眼看辛苦了十多年的成果要報銷,幸虧是靠了襲家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