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節省能源,一過中午十二點醫院的手扶梯是停擺的,不開放使用,十台電梯只有五台運作,因此她們走過長長走廊又拐了幾個彎,由避難樓梯走下去用餐。
可剛走到樓梯口,忽聞有道低沉的男聲一喚。
「杜朵朵。」
咦!叫我?
沒什麼元氣的杜朵朵回頭一看,閃進她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很高」,而後她才注意到是一個男人,五官方正有型,算得上帥,但是眼神有些冷,嘴唇很薄,神情足不可一世的狂傲。
無言,但危險。這是她的評價。
無言的意思是不會傷害她,不是來尋仇的,而危險指的是此名男子相當具侵略性,他鎖定的獵物不會輕易放過。「有事?」杜朵朵站得很隨興,神色慵懶。
「你不認得我了?」男子的語氣帶著責怪。
又是熟人?「我有必要認得你嗎?你是我家的遠親還是近鄰,或是曾共事過的同事?」
他的氣場很強,懾人於無形,肯定不是醫生,他比較像黑道大哥,一出現就鎮住所有人。
但她,不怕。
「我姓沐。」他冷然沉目。
怎麼又姓沐,她跟姓沐的結的仇真是化不開。一聽到「沐」,杜朵朵的臉上又是颳風又是下雨,風雨交加。先生要掛號請走右邊,不過現在是休息時間,請你一個小時後再來,目前櫃檯服務人員用餐中。」
「我找的是你,杜朵朵。」一雙全無溫度的眼眸閃著冰寒光芒,如叢林中獵食的灰狼。
「可是我很餓,等我有空再回電……」你找我就得應嗎?太看得起自己了。
男子倏地長臂一伸,捉住她潤白的手腕。「我請你吃飯。」
第8章(1)
「你……你說你叫什麼?」
不會有那麼湊巧吧?!
「沐東嶽。」
就有那麼湊巧,不認都不行。
「你有個弟弟叫沐東軒?」
「沒錯。」
「還有叫沐東峰的小弟,妹妹是沐香雲,兩人相差一歲?」能不能給她小小的希望,不要是那家人?
以為她調查家庭成員是想起昔日的記憶,沐東嶽臉上冷硬的線條稍微鬆開。「你還記得他們,看來你頗為重情,並未忘記。」
重情個屁,她早就忘光光了,要不是他們沐家人像鬼一樣又陰魂不散的纏上她,她哪會翻開蒙了灰塵的記憶相薄。
「請問你找我做什麼,你爺爺已經出院返家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而我熱愛醫院的工作不兼任居家醫生,你有照護上的需要請聯絡社工處,他們會替你安排。」杜朵朵做了「慢走,不送」的表情,不太痛快地吃著她的午餐。
不是人家說要請吃飯就一定要跟著走,骨氣比人家多一咪咪的杜朵朵自行到了醫院的員工餐廳,叫了一客豬排蓋飯和紫菜蛋花湯,悶著頭狂吃,一點也不在乎形象。
只是吃慣了家裡煮的飯菜,再咬下一口炸得過焦,滿嘴油的豬排,她的味蕾所受的衝擊升到最高,幾乎是含著淚硬吞。
本來就不怎麼美味可口的餐點,對面又坐了一隻蟑螂……不,是和蟑螂差不多討厭,避之唯恐不及的沐家人,她的胃口能大開才有鬼。
「和我祖父無關,我要追求你。」他開門見山,不帶一絲遮掩的坦承來意,神情是恩賜。
沐東嶽並未掩飾他高高在上的倨傲,眼神是帝王般的驕傲,他紆尊降貴地走下雲端的宮殿,小庶民就該叩首恭迎,以無比的歡愉感謝他的垂憐。
他對週遭的環境並不滿意,覺得人聲太吵雜了,一群穿著白色制服的人在眼前走來走去很礙眼,他們三三兩兩的成群交談,不時向他這桌投來奇怪視線,讓他打心裡厭煩。
「什麼,追求?!」倏地,她噴出一口湯。
杜朵朵太驚訝了,嘴巴有點闔不攏。
「收到我送的花了,還喜歡吧。」沐東軒的嘴角上揚,但看不出他是真心在笑還是冷笑,感覺上他不常笑。
「什麼花……咦!花是你送的?」嚇過一次後她比較鎮定了,這回僅僅兩眼一睜,小有訝異。
但是她不驚喜,反倒是某人興奮得大驚小怪,兩顆眼珠子快變成心型,急切地衝上前大叫。
「你是仰先生?!」
「我姓沐。」
「仰先生的花實在太好看,太別出心裁了,每次的花都不一樣,次次換新,讓我們看得眼花繚亂,好生羨慕,你在哪裡買的,很貴吧!我們杜醫生看了很喜歡,巴不得你天天送花來。」很喜歡是沒錯,但最後兩句是她自己加的。
喜歡做成花茶,院長一高興就加薪。張心雅這句話沒說,她總不好掃興的直言杜醫生討厭花。
君到一名莫名其妙的護士靠近,開口便是毫無重點的聒噪,不耐煩的沐東嶽原本想趕走她,但是一聽見「杜醫生看了很喜歡」就作罷。
「杜朵朵,你的意思呢?」
「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元宵節猜燈謎呀!
她根本沒把他所謂的「追求」當一回事,只當他是尋開心,他是不需要追女人的,只要勾勾手指就有一群追逐名牌的敗家女投懷送抱,他大可左擁右抱大享美人恩。
「當我的女朋友。」他的眼中充滿自信,認為她拒絕不了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他看上她是她的福氣。
杜朵朵一怔,用狐疑的神情看他。「你知道我們醫院有精神科嗎?我慎重建議你去做個檢查。」
沒聽到他想要的答覆,和沐東軒有三分相似的眉為之一抒。「我要聽見你說『好,我願意當你的女朋友』。」
「你作夢。」他還真當自己是神,能掌控別人的意志。
不愧是沐家子孫,霸道的強勢作風和臭老頭一模一樣,孩子不能偷生,遺傳基因真可怕。
「杜朵朵,你以為你能說不嗎?」他沉著臉冷笑。
沐東嶽沒有被拒絕的雅量,認為她只是拿喬,想測試他在乎的程度,而他向來不會縱容女人恃寵而驕,尤其是他的女人,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是服從他,溫馴聽話。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的猜測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