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這下她明白了,這小女童昨日落水死了,而自己被那瘋婦殺了後,直接穿越進到這具身軀裡,她取代了小女童!
「冷嗎?爹這就抱你進屋去。」男子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忙抱著她到雷府外院另辟給下人居住的屋子裡去取暖。
眼見春實實的父母在屋裡為自己忙東忙西,一個為她生火烘暖身子,一個餵她喝下薑湯熱粥,兩人臉上充滿喜悅—— 本以為死了的女兒失而復得,如何不令兩人歡天喜地。
這讓本想告訴兩人自己是周筱琳,不是春實實的她,不知如何啟口了。
另外她也擔心自己真正的身份會嚇壞人,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了,誰又能接受她穿越的事實?如果真說出口,只怕人家會以為她落水後瘋了吧?
說不定,乾脆把她當妖怪看待,古代人對付妖怪的方法多是放火活活燒死,她可不想死得這麼慘烈,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隱藏這個秘密,不說了。
周筱琳一雙機靈的眼悄悄觀察屋裡佈置,這屋子雖乾淨但設備簡樸,再瞧眼前兩人的裝扮,與她剛才在外面見到的人差不多,只是又稍微體面些,看來春實實的父母應是這戶大宅院的家僕,可能還是個小管事什麼的。
「實實,你現在覺得如何?可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爹再去為你請郎中來瞧瞧?」春品貴關心的問。
「是啊是啊,還冷嗎?娘再給你弄床被子來。」春嬸也問,這屋子是另辟給雷府內管事級以上的下人住的,弄床被子非難事。
周筱琳搖搖頭,春實實的父母這般噓寒問暖,顯然極為疼愛女兒,她不禁想起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被刺死了,老爸老媽一定傷心死了。
想起父母此刻失去自己的心情,她不住悲愁起來。
「實實,真不舒服嗎?爹這就去找郎中過來—— 」春品貴見她憂容,立即就要出門請人來。
「不用了,我很好,身體無大礙,既不冷也不餓,你們不用擔心。」她趕快叫住已經要衝出房門的春品貴,表明自己毫無不適。而這也是事實,醒來後,她除了精神受到驚嚇外,身體好得很,可見這具身軀在未落水前極為健康。
春品貴鬆了口氣,正要走回來,門外已有人急敲門。
「春管事、春嬸,快!快出來,老太太不行了!」外頭的人喊得急。
兩夫婦聞言臉色一變,春品貴趕緊去開門,門一開見是李嬤嬤。「老太太真不行了?」他急問。
李嬤嬤哭紅了眼。「老太太從昨日起就已經……唉,能拖到今日早上已是不容易,我曉得你們家實實剛醒來,夫婦倆正高興著,但太太讓所有人都過去老太太房裡誦經,替老人家續命延壽。」
「那還等什麼,咱們夫婦這就過去。」春品貴立刻說,老太太平日待他們不薄,這時候過去為老太太盡點心意也是應當的。
「可是實實……」春嬸回頭看了眼女兒,她剛醒過來,放她一個人在屋裡著實不安心。
「她既然醒過來了也得一道去,太太發話,所有人不管老少都得去,那方姨娘連自己院裡摔斷腿的小翠都給抬過去了,實實若不去,怕日後讓人鑽了空子……」李嬤嬤暗示的提醒。
春嬸一聽就明白,這府裡後院如後宮,各房都有計較,他們夫婦是太太趙氏院裡的人,方姨娘若知太太院裡有人托病沒去,八成又會衍生事端,說太太院裡的人對老太太不上心。
春品貴抿了唇,走到女兒床前。「實實,咱們身為雷家奴僕,由不得自己,倘若你身子還行就站起來,咱們一道去頌德園替老太太延壽。」他嚴肅的說。
周筱琳從他們的話推測,這快死了的老太太大概是府裡的長輩,曉得自己不去會為他們帶來麻煩,於是點了點頭。「放心吧,我自己能走的。」她起身下床,套上小包鞋就隨他們去了。
春嬸仍擔心著她,卻也無可奈何,身為家僕,什麼事都不是自己能掌握,得隨主人拿捏。她心疼的牽著女兒的手,與丈夫一起去到老太太住的頌德園。
屋外面已是滿滿的人,大伙哭成一團,旁邊還有和尚手捧經書,嘴上唸唸有詞。
周筱琳瞧著眼前這陣仗,可見自己穿越來的地方不是一般小戶,當是極富之家了。
她隨著春品貴夫婦往前走,老太太屋前有人指揮著眾人前進,一批批的讓人進到老太太屋裡,等念上一段禱文後再出來。
春品貴一家三口跟著排隊,不少人見到「春實實」先是吃驚,後又替春品貴夫婦高興,可眼下的氣氛哪能表現出一絲喜色,遂都忍了下來,只朝春品貴夫婦點點頭,表示恭喜「春實實」平安無事了。
春品貴夫婦明白大家的意思,將這些心意收進心裡。排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的隊伍,終於輪到他們一家三口進到屋裡。
周筱琳見屋裡站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這些人各個衣著富貴,應該就是雷府的主人們了,此刻他們表情哀戚,尤其是女人們的抽泣聲更是此起彼落。
不過,聽這聲音應該是極為傷心才是,可她瞧好幾個人的臉上根本不見幾滴淚落下。
她輕皺起眉頭,又發現有些人一見到她,立即露出驚愕的表情,她想自己「死而復生」,他們八成是被嚇到了。
周筱琳的視線忽然教一名少年吸引了過去,那少年約莫十四、五歲,錦衣玉帶,眼睛炯炯有神,一副聰明睿達之相,也許就是這份韶顏稚齒才教她特別留了心。
正要移開視線時,少年瞧見周筱琳的目光,她抿了唇,立刻裝出孩童該有的天真模樣,故作驚慌失措的垂下臉來。
幸好這時一名嬤嬤讓他們在老太太床前跪下,並隨屋裡的和尚一同唸經文,和尚念一句他們念一句,她才得以避開那少年的瞪視。
念了幾句經文後,她又忍不住好奇的抬眉往床榻上瞄去,老太太約莫六十出頭,雙眼緊閉,瘦骨嶙峋,但嘴唇微顫,想來是還有意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