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長女愁嫁(下)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6 頁

 

  不再多言語,童心點點頭,吞下滿腹苦澀。

  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如果不是她親自將婚姻這堵牆給敲出縫隙,任憑卓玉禾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穿牆而過,與其恨黎育岷變心、恨卓玉禾奪情,不如恨自己把機會送出去。

  就算她是人人不屑的商戶女,至少她行事磊落、手段光明,自己的錯,她從不推卸責任。

  吸氣、點頭,再吸氣、再點頭,傷心沒有辦法消滅,卻可以暫時壓抑。

  她說:「我明白了,就和離吧,不過……給我一點時間,爹娘剛經過喪子之慟,我先回童府安撫他們,再找個好時機把這件事透露給他們知道,你和卓姑娘很急嗎?要不要我先寫下契書,保證在三個月內與你和離?」

  她說得冷靜,可是心在滴血,所有的痛,她不推托,全數承受。因為,是她的錯!

  「不必,我等你三個月。」

  點點頭,她又道:「幾個紫丫頭是藏不住事的,你把卓姑娘領進黎府的事,她們心中定有了計較,帶她們回童府,我怕會把事情鬧大,萬一爹爹上門來理論……你大概還沒有和長輩們商量和離之事吧,為免節外生枝,那些丫頭我不帶走,等和離後,我再把她們和嫁妝一起帶走。」

  她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她還能處處設想周到。

  「好。」

  「我回去後,會與爹娘說,你很忙,經常不在府裡,婆婆體諒,讓我回娘家陪伴爹娘。」

  「好。」

  「至於卓姑娘……」

  「你不必擔心她的事!」黎育岷接過話。

  她點點頭,也是,連卓姑娘都考慮進去,未免太矯情。「好,那我先走了。」

  「你不想帶紫袖她們,就帶幾個二等丫頭回去伺候。」

  「不必,童府多得是下人。」她斷然拒絕。

  「也是,我命人預備馬車。」

  童心搖頭,對他說:「別這樣周到,萬一我誤解大樹還願意為我遮蔭,豈不是要誤了你和卓姑娘。」到頭來,她還是忍不住潑婦一下。「祖母和婆婆那邊,我就不過去請安了,你幫我致歉。」

  「我知道。」

  再深吸口氣,她在轉身離去前,說出最後一句,「對不起。」

  她,不哭!

  踏出黎府大門,仰頭看著飄雨的天空。

  好快,秋天到了……這陣雨過後,天氣該一天天冷下,她有點頭暈,但她必須走走路,想一想未來、想想以後,想想怎樣才可以把這半年多的記憶給挖走,好教自己忘記曾經有個男人許諾為她遮蔭。

  不怕的,她一向堅強,她自誇過,再大的狂風暴雨也摧折不了她。

  記不記得那次隨駝商走一趟西域,差點兒死在路上,她不也挺過來了,面臨生死都談笑風生的自己,怎麼會躲不過-段愛情?

  她可以的,絕對可以,沒有人能夠質疑她的堅韌。

  閉上眼睛,吸五口氣,再睜開雙眼時,她眼底已經掛上決然。

  不回頭,跨入雨幕,任由雨絲在臉上紛亂,她不斷對自己說:我不怕、我可以的,我是常勝將軍,沒道理勝不過一場短暫愛情。

  第十八章 當頭棒喝(1)

  他和齊靳不是朋友,硬要說兩人有交情的話……勉強一點,也許能用「敵人」來形容,當初黎育岷嫌棄齊靳雙腿不良於行,阻止妹妹出嫁,後來夫妻倆感情發生問題,他非但沒有勸和不勸離,還把育清偷偷藏起來,對齊靳來講,他就是個惡質舅爺。

  若有其他選擇的話,齊靳根本不想坐在這裡,聽黎育岷的醉言醉語,他甚至想幸災樂禍個幾句,但是不行,育清就坐在兩人中間,她看著黎育岷的眼底帶著濃濃的同情。

  齊靳自斟自飲,整臉的不滿意,不滿意育清把全副注意力放在兄長身上,不滿意今兒個是自己的休沐日,早說好夫妻要一同出遊,卻得重複聽著黎育岷自怨自艾。

  齊靳對黎育岷的積怨不是一點兩點而已。

  「……我沒有錯,我是為她好,她離開我,可以尋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可以發揮長才、可以像過去一樣快意生活……」黎育岷仰頭灌下一杯酒,酒苦,心更澀。

  「四哥哥,為什麼你反對嫂嫂做生意?」

  「你不記得嗎?我們從小受著什麼苦,要不是我們都有一個不名譽的娘,怎會受人輕賤、被人踩。」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何況我們之所以受苦,不是因為親娘的出身或名聲,而是因為有個容不下我們的萱姨娘,記不記得四房後院那麼多姨娘,有誰能夠生下孩子?」

  「再久也是抹滅不去的事實,我忘不了所有人都叫我『婊子生的賤種』,我不要我的孩子被人說嘴。」

  那些刻薄言詞未曾在他心中褪色,他的傷宛如用刀子一筆筆刻下的,深入他的骨子、深入他的靈魂,造就他無法抹去的哀慟。

  「不會的,我也做生意啊,致芬也做生意,你還讚過她是女中豪傑。」黎育清用自己和靜親王妃做例子,為嫂嫂說話。

  「你們的生意,客戶是女人,要與男人打交道時,自有劉管事、靜親王出面,你們何曾聽見京城裡流傳出不利於你們名聲的謠言?童心不同,她的生意必須從一群男人手中搶奪,我不信你們沒聽過詆毀她的言語……」

  齊靳兩道濃眉皺得死緊,他幹麼反反覆覆說著同樣的話,人人都誇黎育岷聰明能耐,依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耐煩妻子的反覆安撫與解釋,他乾脆搶過酒瓶,逼著黎育岷喝掉一杯濃茶後,口氣不善地說道:「自從嫁給你,四嫂為黎府、為自己建立不壞的名聲,你難道不知道?就算她開了品味軒又如何?出頭的是婢女,管事的是婢女,她不過去當一回客人,礙著什麼名聲?如果不是你執意尋找紫衣,能翻出真相?

  「依我說,錯在你、不是四嫂,要不是你把所有嫁妝扣下,她想花錢還得像個小媳婦似的朝你伸手索要,她需要想辦法掙錢嗎?童親家從小便訓練四嫂獨立自主,要她為幾兩銀子奴顏婢色、諂媚夫君,她怎麼做得到?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