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長女愁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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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慮不必那麼重,讓我們之間成立關係的是婚姻,不是生意。」黎育岷在嘲笑她,忖度著下一刻她會不會拿出帳本算盤敲敲撥撥,計算這場婚事的損益?

  「誰說婚姻不是生意?」童心想也不想便反口辯駁。

  話一出口,她驚覺不對勁,在心中痛罵自己,真是的,早早計劃好的,先裝幾天淑媛、悉心觀察黎府上下,擇出一個最安全的生存角色,現在卻……三兩下露出馬腳。

  唉,是在他面前說謊不容易,還是她對他太輕易放下戒心?

  「婚姻是生意?怎麼說?」又是一句新鮮話,黎育岷又感到興趣了。

  真話洩露,謊話怎麼也補不上,這時候再頑強抵抗沒意思,考慮片刻,童心選擇說真話。

  「何謂生意?生意就是交換所得、各取所需,婚姻亦然,男人需要女人為他生兒育女、開枝散葉,要女人為他掌理後院、聯絡交際,而女人需要男人供養一生、榮耀母族,因此低娶高嫁為正理,因此女子若無出得為男人納妾。」

  「你把夫妻之情看得很輕?」果然是個冷血的。黎育岷聞言失笑。

  「怎麼會?碰上老客戶,買賣間我也會打個折扣,何況丈夫是一輩子的顧客,自然要對夫君多方體貼、設想周到。」

  「若如你所講的那樣,為什麼會有夫妻鬧得天翻地覆?為什麼會禍起蕭牆?反正買賣不成仁義在。」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天底下又不只有一棵大樹,何必非要在這上頭吊死,也許多走幾步,能發現更高、更綠、更能替自己遮蔭的大樹。」

  所以她氣恨柳姨娘愚蠢,又不是沒有其他的樹可以選擇,幹麼非要靠上她家這一棵,靠也就靠了,反正她家大樹很會結果,分她一二無所謂。

  可柳姨娘心大,愛上她家果子、又捨不得旁邊的柳樹條,最後搞得吃不到果子還教柳樹扎傷手。

  想到柳姨娘,就想起弟弟……童允不是她的親弟弟,娘哭紅眼睛說:枉我疼他一場,誰知他竟不是你爹爹的親生兒子。

  出嫁在即,又不能悔婚,當下童心只能勸道:只要娘心疼弟弟、悉心教導,別讓他像親生爹娘那樣長出一副壞心腸,他長大後,自然會懂得孝順娘親、敬愛爹爹,將童家門戶撐起來,是不是親骨血又怎樣?我還聽過親生兒子砍殺親生父親的慘事呢。

  這人世間吶,什麼事都說不定,只能求本心,賺錢也一樣,用歪手段掙來的留不久,她跟著爹爹學幾年生意,便看透世間許多無奈事。

  「換言之,哪天你發現我不可靠,就會大步跨出去,尋找另一方綠蔭?」黎育岷揚眉問。

  第六章 火花四射新婚夜(2)

  他那個表情叫做不生氣,還是叫做城府深、心計重?她分辨不清,比起許多商人,他更讓她捉摸不透。

  如果確定他不生氣,她會回答:是啊,夫君難道沒聽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分飛?如果確定他生氣,她會順他兩下毛說:夫君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很看好夫君這棵遮蔭大樹的。

  但黎育岷……她是真的看不清。於是童心不答反問:「夫君能夠允許自己無法被依靠嗎?」

  眼睛一勾,黎育岷把她心思抓透澈,她這是沒把握,才將問題丟給他。

  若夫妻關係是場角力賽,童心注定要失敗,因為她看眼色、揣測人心,是為著做生意,而他看眼色、端測人心,是為著生存,這兩之間有相當大的差異,生意成不成無所謂,但想生存得必勝。

  所以兩人程度不可同日而語,最重要的是,黎育岷有個心機高深的岳父伸手援助,而童心必須孤軍奮戰,贏面等於零。

  「不允許。」他回答她後再補上一句,「既然你已經嫁給我,便安心倚仗吧,我會替你撐好一片天空。」

  童心點點頭,又問:「夫君要替我撐天,那我得回饋給夫君什麼?」

  他略略思索道:「別欺騙我,有話直說,甭算計、甭耍心機,我們是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男女。」

  他的話聽似簡單,可於她還真是千難萬難。對外人,她說謊不必打草稿,欺騙不覺罪惡,算計是家常便飯,心機是絕對需要的手段。

  他這樣的要求吶……或許撐不到三個月,兩人就得談和離。

  她尚未回答,黎育岷先笑著說:「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似乎浪費太多時間在說話上頭。」

  儘管他很喜歡同她說話,但洞房花燭夜的意義不可廢。

  思緒被拉回來,童心輕咬下唇,她不是那等害羞的新娘子,早在父親決定讓她招婿上門時,家裡就聘了嬤嬤專門教導她男女閨房術。

  春宮圖冊她有不少,香艷刺激、火辣激情的看過無數本,男女上床是怎麼回事,別人不懂,她可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

  說不定沒納妾、未收通房的夫君對道門學問還沒她高深,只不過要親身體驗驗……讀萬卷書終是不如行萬里路,生意經人人會說,能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還真沒多少人。童心深吸兩口氣,往黎育岷身前一站,驟下決心,拉起他的手向床邊走去。

  她的身形僵硬、表情決絕,視死如歸的神態讓黎育岷不得不拚命壓抑滿肚子笑意,看來娶個常勝將軍並沒想像中那樣糟,至少溫良賢德的女子絕不會有這樣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表情。

  他「順從地」隨她走到床邊,突然她站定轉過身,鼓起腮幫子,帶著幾分凶狠的動手扯開他的衣服。

  沒服侍過別人更衣,解開男人的鈕扣對童心而言,比撥算盤珠子困難上一百倍,她接連試了幾次都試不成,本想高喊一聲,「紫襄進來!給你家姑爺脫衣裳。」可話到嘴邊硬是吞下,萬一他誤會自己有怪癖,喜歡在床上玩一男二女,豈不是糟蹋她家紫襄?黎育岷盯著她看,看過百遍也不厭倦,那寶裡寶氣的模樣用「手足無措、心慌意亂」來形容不恰當,應該用……對了,用「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比較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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