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探子回報,鳳陽王親率的五萬精兵已在城外十里處駐紮,但奇怪的是,鳳陽王自紮營後便不曾再露面,因此也有傳聞說是鳳陽王已輕裝潛回帝都了。」
「哦?」藺初陽挑眉,沉思了一會兒,「也許傳聞是真的也說不定。」
隻身潛回帝都,確實極符合鳳無極的行事作風。
「王爺是否以為,昨晚的刺客是鳳陽王所派?」隨侍的燕青直覺問道。
刺客?藺初陽心裡打了個問號。目光不經意落在窗外的庭院,看著那滿院的金燦,雙眼卻是隱隱泛疼,這便收回了視線,意味深長地說:「本王看著不像,興許昨晚只是巧合罷了。」
昨夜裡,他因眼疾復發才被迫就近下榻客棧,此情況來得突然,難以預料,如若鳳無極輕裝潛回帝都的傳言是真,那他倒是覺得這不過是誰先來、誰後到的問題而已,如此想來,也許問題便簡單多了。
「聽說昨晚有人看見那名刺客?」
燕青聞言一怔,有些心虛地回答:「……是。」
藺初陽蹙了蹙眉,「本王還以為,昨晚除了本王外,再無其他閒雜人等。」語氣中並無怪罪之意,但聽的人卻是身形一矮,單膝拄地。
「王爺恕罪!燕青絕非有意抗令!」燕青一臉焦急,低著頭解釋道:「客棧外豎著皇旗,一般老百姓諒是不敢進來的,那廝不但闖進來,一雙眼睛還不安分地四處打量,屬下瞧著挺有古怪,這便作主張讓他住下了,心想若是鳳陽王派來的細作,諒他插翅也難飛。」
「也罷。將人帶上,本王要親自問話。」語畢,藺初陽緩緩閉上眼,薄唇輕輕抿著,心緒複雜流轉。
不多會,人便已帶到。
「昨夜是你喊的刺客麼?」清冷的聲音幽幽劃破寂靜的室內。
作夢也想不到千方百計逃離的婚姻對象就在眼前,歐陽芸低著頭,兩眼緊盯著地板,恨不能鑿個地洞躲起來的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應答:「回王爺,正是小的。」
「那名刺客的臉你可有看清?」藺初陽垂下眼,眸光停在地上那抹單薄的身影,心中漾起了一陣莫名。
「回王爺,當時小的已準備就寢,黑燈瞎火的,自然是什麼也沒有看清。」也許是因為心虛的緣故,歐陽芸自始至終都低著頭,連抬起頭來偷瞄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儘管她對聲音的主人充滿了好奇。
聽不出有任何破綻的回答。藺初陽沉吟了半晌,神思流轉間,忽然說道:「把頭抬起來。」
「……啊?」歐陽芸聞言愕然,語氣間諸多猶豫:「王爺乃千金之軀,小的不敢冒犯……」話未完,便聽見「無妨」二字如春風般輕輕傳來。
歐陽芸緊咬著唇,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來,心臟彷彿快跳出喉嚨口,在擂鼓躁動的心跳聲下,在隨行侍衛燕青的催促下,她緩慢地抬起頭──
兩人四目相接的剎那,氣氛突然一凝,壓抑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藺初陽瞇起眼,那對波瀾未興的眸子裡,隱隱透出三分墨色,「你……可還記得本王?」溫潤俊雅的面容有著一掠而過的驚疑。
一旁的燕青從未見過藺初陽這等反應,心裡直覺得有古怪,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白衣翩然素雅,這般清逸脫塵之姿,彷若自潑墨畫中走出的謫仙。歐陽芸瞧著瞧著,竟一時神思恍惚,恍若未聞,直至燕青隱隱挾怒的低喝聲在耳邊響起,方才回神。
「發什麼愣,王爺問你話呢!」燕青不耐煩地催促。
頃刻回神的歐陽芸兩頰滾燙,連忙搖了搖頭,「回王爺,小的不曾見過您,又何來記得?」
聞言,藺初陽抿唇不語,那看似平靜無瀾的臉龐底下卻是覆上了一層疑霜,若有所思地。
沉默了一會兒後,藺初陽這才似笑非笑地低吟:「是麼……」浸了墨的俊眸流光迸射,「如若本王說,本王可是牢牢記著你的臉,你信麼?」
「王爺、王爺莫要說笑了。」歐陽芸不知他話中何意,只覺得他那熠熠眸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一字一字慢慢地澄清:「王爺,小的今日是第一次看到王爺。」說罷,兩眼不知該往哪裡看的她只得再把頭低下,卻掩不住兩頰早已臊燙的事實。
她初來乍到,能識得的也就歐陽府裡的那些人,如若像是面前這般清逸之姿,她見了豈會不留印象?除非……除非藺初陽早已見過歐陽芸,是以才會說了這番話?可她又聽聞歐陽賢與藺初陽是政敵,歐陽賢在朝堂上處處掣肘,處心積慮不讓死對頭攬權,依照兩人勢同水火的關係,藺初陽卻還是依舊對政敵的女兒留了心;不僅留了心,甚至連改換妝容女扮男裝也照樣能一眼認出,這……符合常理嗎?
歐陽芸愈想頭愈疼,心想過往的歐陽芸是養在深閨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溫室花朵,只消她不認得便行了,至於藺初陽那席話興許只是巧合,聽聽便算了,不往心裡去。
藺初陽定定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輕歎一聲,「既然如此,也罷,下去吧。」
「……喔,好。」歐陽芸雖然穿越到古代,但本性原就是大剌剌地,不知道面對這等大人物退場的時候是該要端出怎樣的態度才算適當,她咻地一下便站了起來,三步迸成兩步地奪門而出。
倒是一旁的燕青瞧著她這般不懂得尊卑,嘴裡直犯嘀咕。
藺初陽沒仔細聽他在嘀咕什麼,目送那抹瘦小身影離去後,心思才轉入正題,道:「派人捎個信息給歐陽公吧。」
燕青聞言一愣,當下不明所以。
只見藺初陽好看的薄唇微微彎起,牽動眉目如沐春風,說道:「就說他家閨女逃婚了,讓他親自來本王這裡領人吧。」
燕青聞言面色大變,不敢置信,「王爺,她是歐陽家的……」
歐陽芸?!
「那她適才是裝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