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沒錯,他的長相,你記得嗎?」對於她刻意注意自己,他感到愉悅。
「我記得。」
他沒有再回話,逕自拿起放在桌上的食譜,慢慢的翻閱,赫然發現食譜上的一字一句、每個圖案與做菜方式似乎是親筆手寫的。
「這是你寫的嗎?」皇甫邵揚起一邊眉頭,略顯遲疑的問。
「是呀!全都是我自己寫的。」金伝懿笑著點頭,「怎麼了嗎?寫這些東西很奇怪嗎?」
「不,我只是覺得非常……特別。」他原先是想說她實在很可愛,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可愛是無庸置疑的,巴掌大的小臉,精緻的五官,讓人聯想到令人愛不釋手的布娃娃,總是微揚的粉唇使人如沐春風,而她貼心、細心的舉止才是讓他愛憐的主要原因。
是的,是愛憐。
娶她為妻後,皇甫邵才陸陸續續的聽到她的過去,以及旁人訕笑的預測她的未來,然而她會不清楚別人是這般看她的嗎?
不!他清楚的明白,他人的嘲諷與冷淡,她全都知曉,也全都默默的包容。
那一聲聲尖酸刻薄的言語,一道道冷漠以待的眼神,全是苦澀,她卻毫不喊苦的吞入腹內,轉換成微笑、有禮的舉止和總是將人擺在第一順位的體貼。
他不斷的催眠自己,那無關愛情,僅僅是愛憐她這名嬌小女子罷了。
「時候不早了,你趕緊睡覺,明日進宮後有得忙了。」皇甫邵笑說,輕輕的將食譜放在桌上,轉身走回房間。
金伝懿忘情的看著他的背影,那寬闊的背部、有力的手臂,以及彷彿能扛下天的肩膀,倘若從他身後抱住他,不曉得會是怎樣的溫暖、怎樣的安心、怎樣的……
閉上眼,她努力克制自己別胡思亂想,因為她明白,這段姻緣不是他要的。
她明知,就不該讓他困擾。
她瞭解,就不該使他苦惱。
是呀!她能做的僅有如此而已。
艷陽高照,長年緊閉的紅色宮門今日大開,一輛輛精緻無比、前呼後擁的馬車不斷的進入皇宮。
「公主,你瞧,那人是不是小七?」喜春坐在馬車裡,掀開紗簾,眼尖的發現一名站在宮門前左顧右盼的十多歲年輕人。
「嗯,就是他。」金伝懿從紗簾的縫隙瞧見小七。
喜春隨即探出頭,揮揮手,「小七,這邊。」
小七認出是喜春,趕緊上前,根本無需助跑,單手扶住馬車,輕輕一施力便躍上了馬車,與馬車伕並肩而坐。
「好利落的身手。」喜春大聲讚美。
「喜春姐,你太瞧得起小七了,要論身手,我想沒人比得上駙馬爺。」小七轉頭,笑嘻嘻的看著喜春與金伝懿。
「真的?不曉得何時才有榮幸親眼瞧瞧駙馬爺的身手。」聽小七如此讚賞皇甫邵,勾起喜春的好奇心。
「今日應該就能瞧見了。」
金伝懿喜出望外,腦海浮現皇甫邵高挺的身形,與在家裡總是穿著輕薄便袍,布料緊貼著他精壯的身軀,那肌理分明的胸膛若隱若現的模樣。
「公主,你在想什麼?」喜春發現主子若有所思,於是開口問道。
回過神來,金伝懿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好色,腦海裡轉的全都是他。
「公主,你方才聽小七說了嗎?今日登基大典後有好幾場慶祝活動,其中的重頭戲就是擂台賽。」喜春越說越興奮。
「擂台賽?」
「是呀!小七說每年的祭天活動結束後,總會舉辦擂台賽,采一對一的比武競賽,只要將對手打下擂台或是對手求饒即獲勝,勝利的人就可以和其它組獲勝的選手比武,而獲得最後勝利的人即是冠軍。」
「真的嗎?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比賽。」金伝懿感覺有趣極了。
「但是重頭戲不在這裡,而是獲勝的人可以領皇上的獎金下台,或是在台上請沒有參加比賽的人與自己較量。」
「原來還有這樣的規則,那通常會參加比賽的人是怎樣的英雄好漢?」
「小七說會報名比賽的都是士兵或禁衛軍等等,但是也有一些有一身武藝的皇親國戚或官員報名參加,而真正高深莫測的人通常都不會報名,因為只要那些武功高深的人一報名,其它人都不需要較量了。」喜春現學現賣,雖然在皇宮裡待了這麼久,但是從來沒有機會看這樣的比賽。
「小七有說哪些人是武功高深莫測的嗎?」金伝懿起了好奇心。
「小七說了,咱們駙馬爺從來不參加比賽,不過每每成為冠軍的人總是在擂台上請駙馬爺賜教,然後……」
「然後怎麼?」金伝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
「小七沒說,只說到時候就知曉了。」喜春聳聳肩,也是一臉無奈。
金伝懿努了努嘴,腦海裡轉的全是他如玉面容與冷淡神情,這樣的他竟然是武功高手想挑戰的首選之人?
不曉得他站在架高的台上時,微風輕吹衣擺與黑髮,會是怎樣的英姿颯爽?
她嫁給皇甫邵後,就不曾回到宮中,雖然也不過才嫁了一個多月,但是一步下馬車,抬眼望見高聳的太和殿矗立在前方,不禁感覺陌生,一點思念的洶湧情緒都沒有。
微揚嘴角,她知道從前的自己除了鮮少走出房門外,皇宮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而將軍府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家,無論皇甫邵與皇甫驊是否打從心底將她當成家人,她早已將那裡當成永遠的避風港。
在一連串的祭天活動,以及接見臣屬國使者和文武百官後,繁瑣又盛大的登基大典總算是告一個段落。
金伝懿與喜春一直和小七在一起,在皇甫邵的安排下,他們從頭到尾都親眼觀看這場盛會。
喜春與小七喜孜孜的,不斷交頭接耳。
金伝懿始終沉默,並不是因為太累或是不習慣熱鬧活動,而是忘記應該說話。
是的,她忘了應該說話。
一雙水亮的眼眸直盯著站在皇帝身旁,如影隨形的保護著的皇甫邵,他穿著一身墨黑色衣袍,將長髮整齊的束在後腦勺,手持一把通體墨黑的玄鐵長劍,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