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出手相助,實在感激。」王掌櫃連忙上前致意,「公子到佟氏茶樓來,應該是要用膳的吧?若不嫌棄,就讓……咦?」說著,他突然目光一凝,面露驚疑的定睛端詳著對方,「公子?你、你該不是范老爺的二公子吧?」
范雨棠唇角一勾。「王掌櫃好記性。」
「哎呀,幾年不見,范二公子今次來該不是為了婚事吧?」王掌櫃一臉興奮地道。
「正是。」他說。
姜珛貞在一旁聽著,這才發現王掌櫃是認識這名男子的。不過他說是為婚事而來,難道是……
「王掌櫃。」她拉了王掌櫃的袖子一下,低聲問道:「他是袖繯姊的未婚夫婿嗎?」
王掌櫃微頓,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她。「二小姐,這位是范二公子范雨棠,他是你的未婚夫婿呀。」
「嗄32」姜珛貞驚叫一聲,頓時眼前一黑。
佟府。
沉香閣上的茶亭裡,佟冬秀正熱情款待著多年不見的范雨棠,一旁陪著的還有佟丁氏及姜珛貞。
松嶺城跟清河縣城路途遙遠,范、佟兩家其實往來得不算密切,但因為締結婚約之故,逢年過節還是會托人送禮或送信問候。
范雨棠上次來到佟家,已是六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十七歲,而佟袖珍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那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未婚妻子,老實說,第一眼看見她,他就不喜歡她。
她看來乾乾瘦瘦、一副怯懦怕事的樣子,說起話來還有點結巴,他看得出來她是個只能一輩子依附著別人、躲在他人羽翼下生存的人,而這樣的女人,是無法在范家生存的。
兩年前他返回范家,原打算向父親提及解除婚約之事,也想帶母親出府,卻沒想到發生那樣的慘事,婚事便這麼耽擱了。
一年前,他想親赴佟家解除婚約,卻輾轉得知在他母親過世後一年,佟家老太爺也仙逝,而佟氏生意的榮景也不復在,為免讓佟家認為范家勢利,他只好又將解除婚約之事暫時擱著。
可該面對的事情總得面對,他雖然不喜歡佟袖珍,但於情於理也不該耽誤她的青春,再說,要得到他想要的「武器」,他必須先解決這段婚約,所以他此次再次前來松嶺城。
可當他抵達後,卻聽聞佟氏茶樓浴火重生、東山再起的消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前往一窺究竟,果然,茶樓裡裡外外坐滿也排滿了客人,熱鬧得像是廟會祭典。
進到茶樓,正巧讓他遇上那幫黑衣人鬧事打人,男人打女人,這可不是他看得過去的事,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出手相救的竟然就是佟袖珍。
且更教他驚奇的是,原本懦弱、自卑的佟袖珍,如今卻是個眼神自信堅毅、勇敢迎向危險及挑戰的女子,她的改變讓他感到不可思議,雖然此時的她臉上又青又腫的,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可她渾身彷彿散發著耀眼光芒,讓他一時移不開視線,也對她多了抹好奇。
「世侄,今天幸虧有你及時相救,否則真不知還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事……」佟冬秀十分感激他出手為女兒及茶樓解圍,也為他的現身感到歡喜及期待。
袖珍今年也十八了,就算之前佟家可以體諒范雨棠的難處,但現下也不得不急了,況且家裡已有一個被退婚的袖繯,可不希望連袖珍的婚事也生變,如今終於盼到范雨棠出現,他這當爹的心中大石總算放下。
「世伯客氣了,晚輩未能及時出手,讓二小姐捱了一拳,實在過意不去。」范雨棠話鋒一轉,「晚輩聽聞老太爺仙逝後,茶樓的生意一落千丈,但今日卻見門庭若市、一席難求的盛況,想必那傳聞有誤……」
佟冬秀尷尬一笑。「不,那是真的。」
范雨棠有些困惑地微微皺起眉。
「不瞞世侄你說,幾個月前,佟家還在一片愁雲慘霧當中呢。」佟冬秀難為情地道:「我不諳經營之道,幾乎搞垮了先父辛苦打下的江山……你應該看見對面的永樂天茶樓吧?」
「是的。」
「先父過世不久,永樂天茶樓便有了跟佟家一模一樣的菜色,搶走不少佟氏茶樓的顧客……」說著,他看了女兒一眼,眼底滿是感激和欣慰,「要不是有袖珍,恐怕茶樓就要關門大吉了。」
聞言,范雨棠一怔,不由得看了佟袖珍一眼。「世伯此話是……」
「幾個月前,袖珍突然對茶樓的經營有了一些想法,她跟我討論之後,我決定死馬當活馬醫的放手一搏,於是將茶樓交給她打理。」說起此事,佟冬秀又露出驕傲之情,「袖珍不只重新整頓了茶樓,還研發許多前所未見的新菜色,成功的打響了名號,我從來都不知道她竟有這樣的才能。」
范雨棠驚異的看著模樣有點狼狽也有點滑稽的佟袖珍。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從前那個死氣沉沉、怯懦怕事的佟袖珍,如今竟是讓佟氏茶樓起死回生的功臣,而且還是個能求新求變的廚娘?是他看走了眼,還是她……女大十八變?
迎上范雨棠那驚奇的、探索的目光,姜珛貞不禁皺起細眉,也大概知曉佟袖珍在他眼裡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據佟丁氏說,他與佟袖珍在六年前曾見過面,她相信當時十二歲的佟袖珍在他眼裡必定是個又矬又鈍的女孩吧?如今再見,得知她不只可獨當一面的打理整間茶樓,又會下廚燒菜,他一定非常驚訝。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看見的是佟袖珍,但她卻不是佟袖珍,也就因為她不是佟袖珍,才會在得知他竟是要來娶她過門的未婚夫婿時,如此的……晴天霹靂。
好吧,首先她必須承認,他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還剛巧是她的菜,可就算如此,她也無法在根本不瞭解他的情況下嫁給他。對她來說,他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她也相信,對於真正的佟袖珍來說,他也一樣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