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殺人兇手!你這個混蛋!」冷芙雙眉用力的攏起,惡狠狠的瞪著心上人。
「芙兒,你聽我說……」不管她相不相信他的故事,他都決意要說出當年的事發經過,而那一段他動手殺她父親的片段,他也絕對不會隱瞞。
冷芙雙手摀住耳朵,瘋狂的搖頭,「不聽!我不想聽了!」
「冷芙!」嚴霆突然大吼,用力的將她想逃避現實的手拉下,眼神裡充滿堅定。
他如子夜般的黑瞳直直盯著她無助的小臉,聲音瘖啞,困難的開口,「在我說之前,你先告訴我,究竟是誰跟你說這些話的?」
他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能夠僅以言語就能輕易的挑撥兩人之間的感情。
「是誰跟我說的難道很重要嗎?我覺得重要的是你究竟有沒有殺了我父親!」冷芙貝齒緊緊咬住紅潤唇瓣,嬌小的身子無助的顫抖著,就如秋天的枯黃葉子一般,風一揚,隨即有落下的危險。
嚴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似乎從悲淒的奔騰情緒中找出一絲理智,「冷將軍是我殺的沒錯,不過……」
這時,冷芙不給他任何的解釋機會,緊咬柔唇的齒猛然鬆開,小嘴微張,神情全是不可思議,「你承認了……嚴霆,你真的承認了……」
「這只是一部分的事實,其實當年冷將軍……」他急忙想要再解釋什麼,卻被冷芙一掌打斷。
「啪!」
那力道不小的落在嚴霆左臉上,打斷了他的話。
「你這個兇手!枉費我還這麼的相信你……嚴霆,你真的是一個爛人!宇文徹說的真的沒有錯,你真的好骯髒……」她嚴厲的指控,理智早已從她腦中消失,她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
在她盛怒的言語下,嚴霆聽到了宇文徹三個字,剎那間,翻騰憤怒、駭人醋意就像排山倒海般在他體內狂捲成驚濤駭浪,他用力的抓住她柔嫩的手腕,發指眥裂的瞪著她,高挺身軀因憤怒而顫抖,「你說這是宇文徹跟你說的?」
「是,宇文徹說你殺了我父親,當年你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把我父親拿來當肉盾,讓敵方的毒箭射入我父親身上!」
聽到這裡,嚴霆簡直怒不可遏,一字一句全是由牙關硬擠出來的,「然後呢?他還說了什麼?」
冷芙斜眼瞪著嚴霆,怫然作色,將宇文徹的話原原本本托出,「他說你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你幹了這種下流事,所以才揮劍將我爹砍死。」
剎那間,嚴霆的理智崩潰了,他盯著她,看出她的不信任毫無掩飾的躍上俏臉,他知道自己輸了!輸得徹底。
他默默放開囚桎她的手,神情從憤怒轉為漠然,話裡平穩如寂靜的死海,「你相信他的話?既然如此,你就別再問我關於冷將軍的任何事了。」
向來意氣風發的嚴霆如今宛如鬥敗的公雞,低頭垂肩的模樣讓冷芙心中升起不捨,但是隨即又將這該死的情緒抑下。
他可是殺死她爹的兇手,是讓她在這世上沒有任何親人的可惡男人,弒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她在心裡狠狠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對他心軟。
「你就沒有任何話要說嗎?」她口裡雖然不饒他,但心底深處卻不自覺的想再給他無數個辯駁的機會,只是她不肯承認。
嚴霆毫無生氣的漆黑眸子盯著她,語氣裡全是不確定與疑竇,「我說什麼你會相信嗎?」
「我……」她知道方才不肯聽他辯解的是她,她也知道不願聽他決定殺人的理由也是她,但是當他一問時,她卻踟躕了……
她會相信他的話嗎?她真的不知道現在該相信誰了。
最後,她開口,「你說,我會聽的。」
嚴霆挫敗的目光審視著她徬徨無依的小臉,半晌後才幽幽開口,「不了,既然你口口聲聲指稱我是兇手,我想,在你心底早已有了答案不是嗎?」
「這……」
嚴霆舉起抖動不已的手撫上她的側臉,用拇指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芙兒,別自欺欺人了,既然你早已認定了宇文徹的話,我就承認他所言不假。」
嚴霆放下手,站起身子緩緩踏步離去,在他走至臥房門口時才轉過身,口裡滿是偽裝平靜的寂寞,「說起來很突然,因為宮中發生大事,所以明天一早,皇上會御駕親征遠赴漠北,而我與宰相也會前去,這段時間,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吧!」
他的面容溢滿寂寥,映對的是冷芙一臉詫異,他瞧她直直盯著自己不語,只有勾起嘴角旋身離去。
當他背對她時,臉上刻意朝她揚起的淺笑依舊還在,不同的是,現下他的笑容其實是嘲諷。
嚴霆打從心裡嘲諷自己的無能與無恥,他這時才明白愛上她對於她與他而言,都是個錯誤吧!
在有冷芙陪伴的日子裡,嚴霆度過了從未有過的歡愉日子,在那段如夢似幻的生活中,他早已忘了自己就是一劍刺死冷傑的兇手,就算他的理由再如何正當、再如何為冷傑著想,但那也只是他人對於他這件事的看法。
嚴霆明白,在冷芙的心裡其實潛藏著深深的寂寞,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如今她一顆心坦然的奉獻給他,他卻在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殘忍的給她迎頭痛擊,嬌弱如她怎能承受心上人竟然是弒父兇手……想到此,他的心就莫名揪痛,這份痛楚遠比開胸剖腹要來得疼上千萬倍。
他恨!恨宇文徹竟然帶給冷芙這種常人無法接受的椎心痛苦。
他恨!他也恨自己,竟然無法保護她那顆最真摯的心。
嚴霆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盡頭,卻無法在冷芙心中灰飛煙滅,而這點,他在事後才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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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的轉換讓人不得不去正視時光並不因為個人而停下流動,翠綠的嫩葉由枯黃所取代,接著又紛紛掉落在地面,宣告寒冬的腳步緩緩逼近。
冷芙穿著丹紅滾毛邊長袍,一張小臉被寒風凍得微微泛白,她獨身一人走在蜿蜒的迴廊上,接著推門進入嚴霆早已空了七個多月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