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那一排監視器確定沒接電。」就是這樣,偏僻一點的沒有監視器或是有死角,有監視器的卻未通電,真不明白相關單位究竟在幹嘛!
抹把臉,周師頤道:「剛剛檢察長才把我叫進他辦公室,問我是不是一定得傳許朝翔來問話。」
「關說?」蘇隊長訝問。
他朗笑兩聲。「怎麼你跟小菜鳥一樣的說法?」
「很明顯不是嗎?」
「稱不上。」他習慣性去揉眉骨,道:「頂多就是關心這個案子進展。」
「警方傳他到案說明他不來,你們檢方傳了,他乾脆找上檢察長,案子要真與他無關,他怕什麼?」
周師頤有點無奈,笑了一下,但話說得篤定:「沒關係,傳票發了,不來就拘提。我跟檢察長說了,我想話應該會馬上轉到許朝翔那裡,他應該會到。」
但是到案說明了呢?目前三人通聯皆比對不出兩起命案發生前,許朝翔與兩名死者有較密集聯絡;李、吳死前也未有特別聯繫什麼人,唯一較值得做為參考的證據是命案後,許朝翔曾與李、吳兩家各有過一次通話紀錄。
那麼,兇手是以何種方式將死者約出?電腦通訊也無特別需留意的紀錄……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線索?有沒有什麼需要追查下去,卻忘了追的?
晚間九點多的辦公室,除了執內外勤的同事還未下班外,其他同事辦公桌燈均已熄,不過執勤同仁不在位上,辦公室僅剩他一人。
周師頤瞪著攤開的資料,一筆一筆看著,心裡也盤算著該對許朝翔在兩起命案那幾日的行蹤做深入調查。像這樣有一點背景的當事人或關係人特別麻煩。要嘛找人關切,要嘛早有後路;許朝翔年紀輕輕能爬上議員位置,靠的除了許智國的人脈,應也有幾分能耐,背後要再有個強大律師團,要從他嘴裡問出什麼,恐怕得掌握更充分的證據。
忽有鈴聲響起,遲了幾秒才猛然發覺是電話。他抓起話筒貼著耳,一雙眼仍盯著資料。「喂。」
「……周檢,你真的還沒下班?」
他慢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小偵探?」
「……」
「找我有事?」
「那個……周檢,我有名字的。」
他頓了頓,忍笑問:「打電話過來就是說這個?」
「不是啦,我是在想那兩個案子,想問問看你有沒有新的想法。」
「你來我辦公室說。」
「我下班了。」說完,有窸窸窣窣聲。
下班了?周師頤看眼時間,靠上椅背。「你發現了什麼?」
「也沒有啦,就是在想,頭髮是男性的,又有體液,那麼這是不是在暗示,真的是同志情殺?」她不知在那頭啃著什麼,還聽得見她咬食的脆聲。
「另外我也有在想,那根頭髮有沒有可能是與案情毫不相干的人所留下的?或者是沒曝光的幫兇?也許頭髮只是不小心掉下的,但剛好就在外套上被找到?還有,我剛還在想,如果只有一人行兇的話,兇手先後開走兩部車後,得把車藏在哪,才不會讓蘇隊長他們發現?難道沒有其他幫兇幫忙處理車子?」
她說的他全能明白,只是現在所有的跡證看似充分,卻是什麼也查不出來,就連兇手性別、人數,至今仍無法確實掌握。一切似乎只能先等許朝翔來作說明後,再依他說詞進行接下來的工作。
「你在吃什麼?」她說了一串,他僅回應這一句。
章孟藜也老實,在那端答:「孔雀餅乾。啊,還有草莓。」
他倏然想起早上的事。「我好像記得你早上也有提到草莓?」
「就我家的啊。我家有個草莓園,我爸讓我帶一些來給同事吃,說是要我跟同事培養感情。」
「培養感情?」他微微笑,「怎麼沒拿來跟我培養感情?你這樣不對吧?」
「我講話你都沒在聽。」她抱怨的音調有些軟,聽著倒像是撒嬌。「我有說我在你們辦公室放了兩盒,中午我還看到秀美姐拿去洗,說是劉檢讓她拿去洗的。」
他掃了圈辦公室,未見到她說的草莓。「大概都被吃光了。」
「你沒吃到嗎?」
「沒有。」他不自覺拉松領帶,靠上椅背。
「你好沒口福哦!」她有些開心地接著說:「我跟你說,真的很好吃的。通常吃過我家的草莓,都不想吃別家的了。我們科長就說下次要去我家的草莓園現摘,還有我下班時遇到書記官長,她也在問還有沒有,能不能請我爸宅配……我們家那邊很多鄰居都叫我爸草莓王子。老王子啦!」邊說邊笑,很得意。
似能想見她笑起來的樣子,眼睛彎彎的,有點甜。他不禁噙著笑容,道:「看你多糟糕,自己的上司不懂得來培養感情,好好巴結一下,倒是將別人巴結得很好啊,生意做到書記官長那裡了?」
跟他培養感情嗎……「那……你想吃嗎?」
「想啊,怎麼辦?」稍早前還為那些案子把自己搞得浮浮躁躁,這刻心裡只覺舒暢,他闔上桌面資料,問:「你不是還有?」
「對啊,大概……二、四、六、九、十三……我還有十三個。」
「那些留著給我。」
「不行啦。」她拒絕得很快。
「不行?」他訝聲。
「因為已經洗了,放到明天再拿去給你,不好吃,也可能會爛掉或發霉。」
周師頤想了一下。「晚餐吃什麼?」
「我嗎?就孔雀餅乾啊,還有一杯麥片,草莓是飯後甜點。」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東西,她說起來倒像人間美味。「我晚餐還沒吃。」
「快去吃啊。」
未多思考,他道:「我突然想吃泡麵加蛋。你會煮吧?」
「……」這是要她煮?「可是我家只有蛋,沒泡麵。」
「便利商店買就有。一起去吧,十五分鐘後我在你住處樓下等你,那十三顆草莓留著等我過去吃。」掛了電話,他愣半秒,倏然失笑——怎麼連私事也差遣得這麼理所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