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愛哭鬼。」她本是個樂觀豁達的女子,蘇大全開朗的個性令她覺得放鬆,她為自己辯護。「其實我是最近才經常流淚的。」
他不笑了,以理解的口吻說:「是你的傷帶給你的挫折感令你脆弱,就算一個七尺男兒,處於無助狀態時也會想哭。」
「是的,我確實感到無助,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柳青兒好奇地問。
「它告訴我的。」他指指她左手背尚未癒合的傷疤。
她看看手背。「我之前摔出馬車,墜落河水,是木一一蘇爺救了我,可是他討厭看到我。」
「不會的,蘇爺這些年吃了不少苦,性格有些改變,但本性沒變。」
聽他說蘇木楠這幾年吃了很多苦,柳青兒想,他一定知道那都是她造成的。
「你是怎麼認識蘇木楠?」她問。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含糊其辭地回答。當她還想再問這幾年蘇木楠到底吃了什麼苦時,他指著飯桌說:「那些是廚娘特意為夫人煮的,夫人不想吃嗎?」
「想,我餓了。」
她吃飯時,蘇大全準備離開,出門前忽然對她說:「夫人應該知道一件事。」
她心頭一跳,戒備地看著他。「什麼事?」
他安慰道:「不必緊張,我只是想讓夫人知道蘇爺昨夜並沒去找女人。」
柳青兒不語,但眼神表示她不信。
「我們有客房,但蘇爺不想讓人知道他在新婚夜被新娘趕出洞房,所以昨夜是在我的屋子裡睡的。」
柳青兒的臉彷彿起了火,知道新婚之夜夫婦不同房會傳出多少閒言,可昨夜她竟然忽略了。「我沒有趕他走,是他自己不願留下。」
蘇大全看著她,心裡直為老朋友叫屈,眼前這女人透明得像山泉水,哪裡有什麼騷風媚骨?他懷疑她是否明白夫妻之道?
「別怪我多事,但我真的想知道夫人為何嫁給他?」他精明的眼睛盯著她,彷彿要看穿她的思想。
柳青兒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率地說:「因為我喜歡他,從小就喜歡。」
「如果這樣,那夫人該告訴他。」
「我告訴過他,可是他不相信我。」想起自己多次解釋被拒的經過,她覺得自己毫無自尊。「因為一些誤會,他恨我,一心只想報復我。」
「我不認為是這樣,夫人該努力說服他,因為他同樣喜歡你。」
「那是以前,現在他對我只有恨,剛才你不是也看到了,他要其他女人。」
「那只是表象,真相得靠夫人自己去發現。」蘇大全的回答模稜兩可。
「你知道我與蘇木楠之間的事?」她若有所思地問。
他點點頭。「知道。」
對自己的隱私被人談論,她感到有點狼狽。「你信那些傳言嗎?」
「不信。」
「不信?連蘇木楠都信以為真,你為何不信?」她的笑聲有點歇斯底里。
「因為我是旁觀者,俗話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只要夫人靜下心來好好想想,憑夫人的聰明才智,一定不難發現蘇爺的真心。」
稍後,柳青兒獨自站在院內回味著蘇大全的這番話,仍無法找到答案。
她想那也許是因為她同樣是「當局者迷」的原因。
那一整天,蘇木楠都沒有出現,直到晚飯時,她才從蘇大全口中得知他已經離開武州,去了哪裡,蘇大全沒說,她也沒問。
她的心情十分低落,雖然跟蘇木楠在一起,她的情緒總是伴隨著他的冷言冷語起伏不定,可她仍然渴望跟他在一起,那樣才有機會證明他對她的看法都錯了,以此化解他對她的誤解,讓他們重拾往日的愛。
可是,他走了,不給她絲毫機會,如此,她要怎樣證明她的愛?
幾天後,她與這裡的人們相熟了,不僅喜歡上這個地方,也瞭解了玉石坊。
沒事做的她喜歡去作坊,當看到一塊不起眼的石頭,經過工匠細心切割相打磨後,變成如雪之白,梨之黃,墨之黑的美玉時,她總會為之屏息。
她驚歎工匠們點石成玉的本領,這裡就像魔場,進來是石頭,出去是美玉。
這天,她觀看蘇大全切割打磨兩塊撈玉石,蘇大全聚精會神地工作著,當他終於完成整個工序時,天早已黑了,但是完美的成果令人振奮。
「你真了不起,竟然知道這是好玉,瞧!這光澤就像羊脂般滋潤,而這塊,你看是不是很像細膩光滑的絲綢?」握著精美的玉石,柳青兒連聲讚歎。
受到稱讚的蘇大全開心地說:「我這點本事不算什麼,你該看看蘇爺的本領,他只要摸一摸,看一看,就能從一大堆石頭裡選出精品。」
「真的嗎?」她心想那是否就像自己能判斷絲品一樣。
兩人正說笑間,一個小雜工跑來,對著蘇大全咬耳朵。
柳青兒納悶地問:「什麼事那麼神秘,不能讓我知道嗎?」
小雜工面紅耳赤地傻笑。「有人來找蘇爺,爺不在,小的來請蘇掌櫃。」
「這麼晚了誰還來找他?」柳青兒起身準備出去看看,但被蘇大全拉住。
「夫人不用去,玉石坊常來一些不速之客,我去看看就好。」
連他的表情都那麼不自然,這下柳青兒好奇心更大。「到底是誰來了?」
「哈哈,當然是蘇爺的老朋友囉!」
熟悉而刺耳的尖笑聲,令她渾身一震,麻煩來了!
顧芫香丰姿綽約地走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柳青兒和蘇大全身上來回流轉。
「柳姑娘……呃,該說蘇夫人才對,夫人這麼晚了還與大全忙什麼呢?」
柳青兒沒回答,只是直接問她:「聽說你要找蘇爺,有事嗎?」
「沒事、沒事,這幾天我都和蘇爺在一起,今天早上才分手,本來說好午時在清水鎮會合一起回來的,可我錯過了時間,尋思他已經回來了,所以特來看看。」
一聽顧芫香這幾天都和蘇木楠在一起,柳青兒心裡一冷,卻想起那天在大堂對他說的話,既然是自己讓他去為所欲為的,現在又能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