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不是合格爸爸,不然我現在豈不是以下犯上了?」瓦慈不把他的命令聽進耳裡,反正她沒在聽他的話也成習慣了。「你們不是說過,為了逼你做炸彈,小阿里不會傷我嗎?」
「他的性子不穩定。」瓦倫斯急巴巴的,「誰知道他會怎麼樣?」
「那就想辦法讓他穩定,因為我們在談一條命。」瓦慈自認不能不管。
其他人都沉默。如果連瓦慈都一口答應要幫助班克斯,那麼,他們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們總有辦法可以想吧?比如,爸,你把姿態端高一些,勒索小阿里必須對我好,他應該不敢亂來。」她努力的動腦筋,整理利害關係,「我們不全處在劣勢啊,小阿里拿把柄威脅你,主要是因為他有求於你。他要你幫他炸別人,難道他就強悍到不怕你回頭對付他嗎?你又為什麼要一個勁的以為,自己只能屈居挨打的地位?」多年來靠自己的性格在此時冒出頭,「你要設法打回去,打回去啊!」
這幾句話,點醒了在座其他人。
聽瓦慈這麼說,知道她不是在意氣用事,班克斯動容的問,「你願意為我這麼做?」
「我願意這麼做,但不是為了你。」瓦慈歪著頭,「我比誰更不希望再受到我父親身份的影響,如果這件事需要我出一份力,又是我力所能及,我自然願意。」
班克斯轉而看向里昂,無聲的以眼神請求他的許可。
里昂聳聳肩,臉上掛著早已明瞭瓦慈的笑容,「我無條件支持她的決定。」
所以,他現在握有最關鍵的兩票了!班克斯以一種很特別的神情看著瓦慈。
「瓦慈,」他低聲但堅定說:「莎夏欠你一次,我,雷諾·班克斯欠你一條命!」
嗯?她挑起眉,「你講反了吧?」雖然她不在意,但仍忍不住要糾正他語中的漏洞,「被救回一條命的是莎夏,真要說誰欠我一條命,那也是莎夏,不是你。」
班克斯果斷搖頭。
「不,莎夏本該沒命的,是我拜託你幫忙,她才能活著,所以她欠我一條命。而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欠你一條命。」
瓦慈問得純屬好奇,「難道不能直接抵銷嗎?就她欠我,這樣比較簡單。」
「不行。」班克斯說得斬釘截鐵,「如果莎夏活下去,她必須是我的。」
瓦慈歎了口氣。
看來那個叫莎夏的女人,這輩子是逃不出班克斯的魔爪……呃,掌心了。就不知她本人是怎麼想的了。
第9章(2)
迪克走到最前方,轉過來面對他們,一臉早已洞悉結論的精明。
「剛剛,我已經對小阿里『坦承』,莎夏是我派去的人了。所以——」他拍了拍手,鼓舞士氣,「大家都動起來吧!」
結束與班克斯的談話之後,瓦倫斯把里昂招到會議室一角,不悅的問:「你為什麼不勸退她?」
「瓦倫斯,我親眼見過她的強悍意志,她可以的。再說,就算不讓她去,她也不會心安。」
「可是……」
「天堂角會保護她,尤其是我,我們整組人都在想要怎麼做,而且我會親自送她到法國,也會就近待命,你不用操心。」
「可是……」
「我不會讓她出事的。」里昂鄭重許諾,「我不否認這麼做有風險,但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支持她去。」
瓦倫斯不語。
就在此時,瓦慈踅了過來,站在一旁輕拍腳板,里昂只瞄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要找的人不是他。
「讓你們談。」他拍了拍瓦慈的肩膀,無聲幫她打氣後才走開。
瓦慈尷尬的站了半晌,才說道,「一直以來,我對你有一個疑問。」
女兒親自找他私談了!瓦倫斯心潮澎湃,「是什麼?」
「二十幾年前,你明明是留美的化學博士,回國後要當教授的人,為什麼會去搞爆破?」她語帶責難,「好好教書做研究,不好嗎?」
瓦倫斯頓了一下。肯問,就代表女兒想瞭解他了吧?
他娓娓道來,「我學成回國之後,在大學裡擔任助理教授,因為與上司不和,研究計畫被退回,經費也被鉗制了,事業岌岌可危的時候,剛好你快出生了。
「我想起在美國留學時,有個室友是環保激進分子,他以前老跟我提,如果我願意幫他做炸彈『宣揚理念』,他願意付我錢,一筆不小的錢。
「我知道他只是為了吸引大眾注意,不是要造成傷亡——應該說,他會竭力避免傷亡來申明立場,所以,當經濟拮据時,我就想,干幾票就能賺到奶粉錢,又不會有人受傷,有何不可?」
可以想像那種走投無路的情景,又是跟自己有關,瓦慈的聲音變得柔軟,「那,後來怎麼會錯得那麼離譜?」
「當時,我只想著有進帳,卻沒想到那幾爆乾脆俐落,完成度太高,反而讓黑暗世界的人把我惦記上了。當他們發現用錢請不動我之後,就用你跟你媽來威脅我,從此我過著偶爾流亡,偶爾是囚徒的生活,我們的家也不成家了。」瓦倫斯自嘲的苦笑,「我在不走運的時候,做了一個不夠聰明的抉擇,但錯了第一步,以後就很難再轉回來了。」
瓦慈無言。她為父親本不是喪心病狂的人而鬆了口氣,卻也惆悵,他本來可以不走上這條險路!
「這幾年,你在哪裡?都做了些什麼?」她問。這些事,以前她不想知道,但此時不然。
「自從十年前,得到自由之後,我轉入地下。五年前,因為委內瑞拉那件事,我跟天堂角拉上線,他們保護我,我提供技術供他們所需,建立起合作關係。這幾年,迪克在美國西部弄了塊地,為我建一間爆破實驗室,我多在做實驗。」
看出她滿臉不贊同,他歎了口氣。
「不管你喜不喜歡,我的天賦在這方面,這是我最容易取得成就的領域。」
他的語氣,既自豪,卻又充滿了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