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曹紹澤風風火火地跳下了車,奔入李意彌電話中所說的醫院。
這是所普通的小區醫院,面積不大,病人也不多,住院的大多數都是些本小區的老人,和那些市中心的大醫院相比顯得十分冷清。
但這樣正好,曹紹澤直奔到服務台前,嚇了裡面的小護士一跳。
「請問李意彌住在幾號病房?」
「啊?」那小護士手忙腳亂,「我幫您查下,稍等。」
曹紹澤哪裡稍等得了,看著她慢吞吞的動作,他恨不得把腦袋扎進那電腦螢幕裡。
結果那小護士搖頭說:「先生,我們這裡沒有叫李意彌的病人。」
「什麼?沒有?」他一愣,「一定是哪裡出錯了,你再查一下,意思的意,彌望的彌,李意彌,剛剛才送來這裡的!」
小護士又查了次,確定地說:「真的沒有你說的人。」
兩人正僵持著,曹紹澤只聽身後有個聲音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他受驚過度地轉過身看,李意彌正站在他背後不遠處。
他一顆心總算著了地,她沒事,她還能站、能說話!
「意彌。」他笑得嘴快裂開了。
「你怎麼來了?」李意彌問他。
「你說你在醫院,我當然要來呀。」他走向她,難不成她以為掛了電話,他就知趣地回家了不成?
她人看上去好好的,衣服很乾淨,只有一條手臂纏著厚厚的紗布,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有沒有怎樣?」他下意識地就想去撫摸她的傷口,可猛地想到那裡一定很痛,又硬生生收回自己伸出的手臂,改為焦急地詢問。
「我沒事,小傷而已。」李意彌真的對自己手上的紗布很不在乎似地,倒是看著他額頭上冒出的汗珠皺起了眉。
「怎麼會沒事,你不是出了車禍!」
這倒是提醒了她一樣,李意彌回過神,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所幸他並沒有發覺,「先別說這個了,我出來是來買飲料的。」
飲料?曹紹澤陪著她去自動販賣機買了罐可樂和一瓶礦泉水。
李意彌把那瓶礦泉水交給他,說:「外面那麼熱,快補充些水分吧。」
這水是給他的?曹紹澤大受感動,又忍不住戲弄她道:「那為什麼你有可樂,我卻只能喝白開水?」
她難得表現出了不耐煩的樣子,「不要抱怨,氧化氫是補充身體能源的最好元素,身為一個成年人就不要挑剔這些了,而且這個可樂不是我要喝的。」
「不是你?那你是買給誰的?」
曹紹澤馬上就知道了那個答案,李意彌拿著可樂一直走到CT室外面,她把可樂給了等在外面的一個看上去像是國中生的男孩。
那男孩接過可樂,看了眼李意彌,一臉說不出的痛苦的樣子,他的膝蓋也纏著紗布,其他曝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有些細小的傷口也都作了相應處理。
「意彌,這孩子是誰?」他忍不住好奇。
他這一發問,那男孩才像看見救星一樣看到了他,「這位大哥,你是意彌姐的朋友嗎?」他有著變聲期孩子特有的嗓音。
見他沒否認,那孩子帶著哭腔說:「那拜託你勸勸意彌姐,我真的只是稍微摔到而已,我不要做腦CT,我不要做核磁共振!」
「還有驗血。」李意彌提醒道,那孩子因此露出絕望的神情。
在曹紹澤的細問下,他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李意彌家去往那個公園的路上,有一條斜度很大的坡道,她從坡道底下向上走,而那個男孩則騎著單車衝下坡道,他速度很快,偏偏單車又出了故障停不下來。
那男孩大叫她躲開,而她當時正走著神,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結果那男孩為了躲開她,改變方向撞在了坡道邊的石牆上,這才受了一身傷,而她手臂上的傷口是去扶那個男孩時被他的單車刮到的。
她叫了救護車送男孩來了醫院,並且執意認為這些都是自己的責任,無論男孩怎麼說他只是外傷而已,都堅持要給他做個從內到外的全身檢查,而這一切,她只對他用了「一場小車禍」來概括。
原來是這樣的「車禍」啊,她要是早點說清楚,曹紹澤相信自己肯定能多活個三、五年不成問題。
現在知道大家都沒出什麼大事,要說的話也是李意彌反應過度,曹紹澤的心總算真的放了下來。
「我最怕見到血了。」那男孩央求著他,「拜託你勸勸意彌姐,讓她放我回去吧。」
曹紹澤有些啼笑皆非,但他也只能反勸那男孩說:「你就乖乖做一次全身檢查吧,如果不讓她安心,就算你爸媽來了也帶不走你的。」
男孩挫敗地叫了聲好慘,可他又莫名地很怕李意彌,就是不敢自己溜掉,只能和曹紹澤一起在李意彌的監視下,等待著一項接著一項的檢查。
曹紹澤很能理解這個男孩,雖說李意彌人小小的,看上去沒什麼攻擊力,但她骨子裡的那股固執勁就是有種叫人放棄抵抗的力量,好像如果不按她的要求做,後果會超級地淒慘。
他陪著男孩一起做檢查,跟他聊天以緩解他鬱悶的心事,聊著聊著,兩人倒真很有話說,兩人熱絡後,男孩對他手臂上的紋身起了興趣,他的紋身面積從肩頭到手肘,只有單一的黑色。
那男孩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名堂,問他道:「紹澤哥,你這紋身紋的是個什麼圖案啊?我怎麼瞧不出來?」
曹紹澤在回答他前,先偷偷地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李意彌,她一直在等醫生叫男孩的名字去做腦CT,好像沒在聽他們說話,於是他有些故意抬高音量地笑答道:「這個呢,是用我最愛的女人的英文名字拼出的圖案。」
她聽到了嗎?曹紹澤在心裡嘀咕,看上去不像聽到了,不然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可他聲音已經夠大了吧?
糟糕,他忘了她本身就不是那種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