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事,需要的是檢討跟改進,不是搬出一大堆理由。」
「是!是!我知道,我錯了,我會改進,請總經理息怒!」
「嗯。記住,不准再犯,如果再讓閒雜人等亂闖,那麼我衷心建議你乾脆退休吧。」李御堯快速結束通話,連讓對方哀號的機會都沒有。
該教訓的部屬教訓完了,理理濃密的黑髮,拍拍襯衫,他的心思很快的再度擺在工作上,不打算繼續浪費時間。
被「閒雜人等」這字眼氣得七竅生煙的胡天烈,下一刻卻愣住了,張大嘴看著案前那個男人俐落而不失優雅的辦公姿態,無法想像也很難接受自己競被當成空氣。
「李、御、堯!」慍怒的低吼聲提醒著對方炮火即將引爆。
「有事嗎?」他的眼皮連抬也沒抬。
「你問我有事嗎?你居然還能問這種話!是!我當然有事,因為我最要好的朋友馬上就要出事了!」胡天烈依然是氣呼呼的口吻。
聽到這兒,李御堯終於停下手邊的工作,抬起頭來,原本漠然的臉龐浮現一絲淡淡的詭笑,「如果你所說的「最要好的朋友」是指我,我會感到很慶幸,至少你還記得這一點,我以為你最近忙著當盡職的好哥哥,已經忘了這碼子事。」
「你……」這話似乎暗諷著什麼,胡天烈臉上不禁有些不自在,「你別跟我說那些五四三,我現在是在問你雜誌的事!究竟是誰爆料的?」
「這點我也很想知道。記得,問出結果的話,通知我一聲!」砰一聲,李御堯緊握的拳頭直接捶上那本雜誌,然後霍然起身走向落地窗。
望著他的背影,胡天烈心裡已經有數。
深諳李御堯嚴守公私分明的原則,在公司裡為了私事拍桌,可見他確實氣得不輕。
「我不是故意懷疑你,是因為裡頭的照片,背景都是在你家,所以……」胡天烈吶吶地說。
「所以我才更想知道到底是誰。為什麼把彤彤寫得這麼難聽?什麼被包養、酒店妹……該死!不知道彤彤有沒有看到雜誌?」李御堯沉聲低喃。
「你也被寫得很難聽,不是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到了現在,你掛念的也還是辛彤。算了,衝著這麼難聽的內容,我相信你不是爆料的人,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你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寰雄的股價,隨著兩家聯姻生變的消息傳出來,情況恐怕不妙。」
「我明白。股價會有起伏是難免的,但這也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我知道怎麼做。」
「最好是。談感情是你個人的事,但你也別忘了,你手下有多少人指望著你過日子,這也是你應該負的責任,別讓我爸有那個機會召開臨時董事會。」臨走前,胡天烈由衷地道。
李御堯當然知道事情的利害輕重。
胡天烈離開之後,他隨即召開臨時會議,最後決定舉行記者會,公開日前順利拿到的知名品牌代理權,以及即將進軍大陸設廠的消息。
這個攸關數百億商機的利多,適時穩定了股價,也安撫了原本躁動的股東們,自然也化解了臨時董事會提案的可能性。
只是,公事的解決,並不等同於私務的排解。
幾天後,李御堯下班後正要回家,接到胡天烈的父親胡奐要求見面的電話,而且是特別約在外頭的咖啡廳。
應該是為了談天姿的事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坦誠以對。李御堯做好心理準備,希望事情能圓滿收場。
然而,跟胡奐會面之後,他的希望徹底瓦解。
胡奐開口要求李御堯開記者會,澄清那些傳聞都是造假,並重申兩家的婚期。
李御堯斷然拒絕。「對不起,我做不到。胡伯伯,其實我跟天姿之間並不是大家所想像的那樣,我可以解釋……」
「你知道現在炒得最熱的那件購地弊案嗎?聽說是建商勾結政府官員,罪還判得不輕呢。」打斷他的話,胡奐突然換了個話題。
李御堯一頓。雖說那樁弊案鬧得沸沸揚揚,但顯然跟眼前的話題無關,更是與他毫不相干,對方為何忽然談及此事?
「你先看過這些資料再說吧。」胡奐取出筆記型電腦,開啟某個畫面。
當李御堯將螢幕轉向自己,注意觀看的時候,胡奐的聲音也充斥耳邊,看著、聽著,他原本一臉的疑惑也轉為驚駭。
「雖然是幾年前的影片了,但你應該認得出自己的父親;至於另外一個,就是當時負責處理園區標案的人員,當年這件標案是你父親順利拿到手的,而且還是非常接近底標,可說是拿得很漂亮,只是,現在你看過影片,應該明白了吧?你父親拿給那個人的信封裡裝的不是別的,正是支票。」
這意味著什麼?賄賂?李御堯直搖頭。
「不,我不相信我父親會做出這種事!」他推開電腦低吼道。
「當然,交給司法單位來調查是最公正的,我比較擔心的是,你父親的身子現在這樣子,別說要他出庭作證,我怕他要是知道自己當年的醜事曝光了,恐怕……」
恐怕好不容易才好轉些的病情會再起變化?這樣的結果絕對是李御堯不敢設想的。
「你……你想怎麼樣?」李御堯握緊拳頭,緊繃的聲音也跟著顫抖。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剛剛讓你看的只是部分證據,其他的,就看你怎麼做了。」頓了下,胡奐以提醒的語氣道:「你也不要再問我希望你怎麼做,我只有一句話,很簡單,我不過是想要女兒開開心心的。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利害關係斟酌一下吧。我另外約了人,你現在可以走了。」胡奐悄然按下停止錄音鍵,然後下逐客令。
令人意外的是,李御堯離開之後,出現的人竟然是辛彤。
咖啡廳的角落,辛彤不語地靜靜坐著。
看過了那段陳年影片,也聽過胡奐跟李御堯的對話錄音,此時此刻,最後纏繞在她腦子裡的,是胡奐離去前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