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浩志向葉端蓉歉笑,便接了公務手機,低聲道:「是,我收到了,謝謝您……那我們白色情人節見,別太晚睡、酒也別喝太多,晚安。」
葉端蓉聽他輕聲細語的溫柔語調,心裡有些落寞,但她忍住不表現在臉上。
「對不起,關於老師您剛才的邀約……」掛上電話,他轉身愧疚的開口。
「沒關係,我只是想到才隨口說。」
她自認為五十歲以上的女人很少像自己這樣保養得宜,身材又不走樣,她看過Vivian夫人,乾瘦的身形、臉上皺紋不少,喜歡穿黑色包得密不透風的衣裳,脾氣古怪又暴躁得不得了。
要不是Koshi定下香檳王的條件,那樣兇惡的老女人一定排不上跟Koshi共度情人節。她惡毒的想。
「那就先祝您情人節愉快。」雷浩志舉起香檳邀她喝。
葉端蓉舉起酒杯回敬,她喜歡他的溫柔和關心,但也厭惡只要有錢就能買到。
*
凌晨四點打烊後,珍姊將所有男公關留下開會。
「比起同業,我們一個月的業績差不多是他們辛苦一整年的成果,但相較於從前,還是衰落了不少。你們看……」她塗上大紅指甲油的手比劃著白板上的圖表,「過去這個時間我們賺一千萬,現在同樣的時間竟然只有賺八百萬,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雷浩志的忠實粉絲阿虎側頭說:「沒想到我們這一行,竟會有這麼企業化的報表。那個曲線圖據說是宮崎畫的。」
「沒想到宮崎連幹我們這一行,都還要做他以前在公司裡做得厭煩到不行的報表。」美少年俊華附和。
坐在他們中間的雷浩志慵懶的倚著椅背,莞爾的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你不知道問題就出在你身上嗎?沒錯,這家店是靠你撐起來的,這麼多頂尖公關也是衝著你加入我們的行列,可是他們會變得如此拜金也是你一手帶壞的!」
珍姊氣得指著雷浩志,咬牙罵道:「有不少名媛淑女抱怨我們帝京的服務愈來愈向錢看,少了過去戀人般的貼心和溫柔,還說我們最近挑選的公關臉蛋雖一流,但態度卻十分冷傲,一副只想從她們身上賺錢的模樣,一點都沒有內涵。」
最近聽到了不少這樣的風聲,她反覆思索後,認為這一切都與帝京的指標人物Koshi有關。
Koshi之所以能在這兩年紅透半邊天,除了他本身條件極佳外,也因為他公私分明,絕不跟客人在工作以外的時間見面,想見他只能來這裡,因此儘管他定下極高的條件仍有眾多女人搶著點他。
而他的確有兩把刷子,在內場予人浪漫體貼的感受,出場則把對方照顧得像自己鍾愛的女人一樣,讓人迷戀他卻又得不到他,自然願意照他的遊戲規則走。
他的身價愈炒愈高,除了以秒計算的昂貴鐘點費外,客人想見他不點個香檳王還會不好意思呢。
「每個人都學你這德性,可他們卻不充實自己,讓淑女們不想再花錢找罪受,讓自己像個傻大姊,你要負責。」珍姊說。
「叫這麼做的那些人負責就好啦,關我什麼事?」雷浩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哼,我說的話有你一半管用,我就不必在這裡生氣了。」
「那你要我怎麼做?」
「既然有人說你們膚淺,那你就要帶頭去充電。」
「我們不是每個月都看你在網絡書店訂購的那些書了嗎?還去學了重型機車、武術、國標舞、珠寶設計、法式料理……一堆東西了,人力銀行說生活在這年代,每個人至少要擁有四張證照才有飯吃,我已經拿了三十張證照,你還嫌不夠?你這樣有沒有違反勞基法?」雷浩志舒服的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回道。
所有男公關哈哈大笑起來,珍姊則沒好氣的瞪他。
「這個行業可比你想的汰換得快。你只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去學畫,增加你的藝文氣息吸引更多人,而其它公關隨便你們學什麼,只要拿上課證明給我,但一堂也不許蹺,課程結束同樣要拿證明給我;另一個選擇是我早列好了被人批評膚淺的公關名單,你去開除他們。」珍姊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在開設俱樂部之前,她可是名聞四方的交際花,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人聽話。
眾人嘩然。如果Koshi不去學畫,那麼名單上的人就會因為他而被開除,珍姊這招真狠,誰敢背負這個罪責?
雷浩志挑了挑眉。老實說誰被開除他並不在乎,也不怕招怨,但不少男公關都是他帶進來的,大家能一起增加店裡的營業額,總是好事。
「一定要學畫嗎?」他表情為難的問。
「珍姊,畫圖很難耶,就跟寫作文一樣。」看出他的不樂意,阿虎跟著附和,「我讀書的時候數學理化都很強,唯有國文,每次交出去的作文都被老師退回,叫我重寫。」
「再說—」俊華還想補充卻被打斷。
「好了!」珍姊閉上眼喝止他們,「你們不要一搭一唱的,我聽了很煩。我說過,要去除膚淺的惡名就要多學,而Koshi是我們的指標人物,他若在藝文界闖出知名度可以給你們做個好榜樣,帶動你們跟著學習,充實內涵,如此一來,帝京的水平也會升級。」她知道他原本就很會畫畫,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放棄,這正好是他重拾畫筆的好時機。
雷浩志還想反對,但珍姊卻丟了一張紙給他。
「這是近年有名的畫冊書單,你去把每一本都買來看,費用報公帳。有一個叫Rose的畫家,你要注意,她母親就是『神堂』的老闆娘,而Rose曾經來我們這消費過,膚淺、沒耐性、光憑一張臉的惡名就是她傳出去的。」
神堂?對了,是跟帝京對打好幾年,也是唯一水平可以和帝京媲美的公關俱樂部。
雷浩志忽然想起他從前愛過的一個女人,她是同業的千金小姐,不過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