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的年夜飯,還是這樣過了。
「這是第九回的年夜飯了,梅崗。」慶蒔幽幽地說:「希望,明年,你能給我一個驚喜。」
身子越來越凍,慶蒔再也拿不了碗筷,整個人都得偎在火盆旁,動彈不得。
她顫抖著,吐著白氣,牙齒打顫。
但她還是想和梅崗說說話。
「新年快樂啊!梅崗。」她僵笑地說:「我許個願,你聽聽啊。」
「上次,你等了十年,才讓我看到你,這次,換我等你十年……」
慶蒔閉上眼,呼吸有點喘,狡猾是冷得無法呼吸,也因為這願望讓她很激動。
即使許了不下百次,她還是很激動。
最後,她努力地說完。
「你一定要讓我,再見你一面。」她說:「這就是我的新希望,你要保佑我,早早實現啊……」
這個新希望,九年,始終如一。
九年的歲月,就這樣過去了……
第十年,二月立春過完,來到了今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
京城各大鋪子,都開始推出了自家的招牌元宵。
慶蒔把油鋪裡的事忙完,一樣跟著眾人去搶買好吃的元宵。
回到了米市胡同,慶蒔想著要怎麼煮這頓元宵,這元宵餡包的是白糖、核桃與豆沙,前幾年都吃清水湯元宵,梅崗或許吃膩了,今年給他吃吃奶汁湯底好了……
想著,她進了蠻子門,抬眼一看,呵!牽牛花開了,把影壁弄得好漂亮。
難得,現在才二月呢!
接著,她要進垂花門,垂花門旁的杏樹開了白花,不冷的微風拂過,掃了些小白花下來,底下的肥沃菊花海將它們承接了起來。
慶蒔笑開了嘴,好久沒看到這景象了,因為杏花和菊花是沒法同時開的。
她好心情地要進垂花門——
可她突然停了腳步,愣了會兒,又跑了出去,把杏花與菊花都給看仔細。
沒錯,她沒眼花,杏花和菊花當真同時開了!
她急慌慌地衝進垂花門,又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心突地震了一下,想叫,想快樂地大叫,腳卻猛地一扭,她整個人從階梯上跌滾下來。
她痛得齜牙咧嘴,可還是忍著痛,往那梅樹跑去。
梅樹、梅樹、梅樹——
開花了!開花了!終於開花了——
光禿了十年的梅樹枝,上頭終於點滿了白白的小梅花!
她像個孩子一樣,繞著深坑又跑又跳,手舞足蹈地,像在跳舞,她的心裡漲滿喜悅,這喜悅大到甚至連身體都容納不下了,她得大叫,她得歡呼,她得又跑又跳地消耗體力,才不會覺得心脹裂得像要爆炸一般……
可又一個忽然,深坑邊的上被她踏鬆了、慶蒔哇地一聲,就要墜下去——
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將她抱了起來。
慶蒔的心猛烈地跳動著,不是因為嚇到,而是因為興奮、因為感動。
她知道這擁抱是誰給的。
她緩緩地轉過頭去。
看到的是……
她想念了十年的笑容。
梅崗的笑容。
還是一樣英俊。
還是一樣開朗。
還是一樣,載滿著對她的寵溺與疼愛。
她聽到梅崗舒服地喟了一口氣,擁著她的身體更緊。
「我趕上你的約定了嗎?」他的唇貼上她的眼。「我回來了,慶蒔。」
這香味,這叫聲,也是她想念好久好久的。
慶蒔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了出來,轉身將梅崗撲倒在地上。
梅崗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把慶蒔護得好好的。
「真的、真的是梅崗嗎?」慶蒔跨坐在梅崗的肚腹上,捧著梅崗的俊臉,又揉又捏的,然後自言自語了起來。「是真的、是真的,有肉、有肉,熱熱的……」
「對不起,慶蒔。」梅崗被她可愛的反應逗笑了,但他不忘先道聲歉。
「讓你等了十年,我真的回來了。」
慶蒔淚眼汪汪地注視他,好像要注視一輩子這麼久才甘心。
梅崗以為她還在難過,他不捨地說:「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裡,你餵我吃的每一口東西,我都有吃,我沒挑食,你沒發現嗎?我變胖了,比十年前還胖呢!你摸摸看啊!」
說著,他緊緊握著她的小手,要往自己的胸口摸去,要證明自己真的存在。
「我真的回來了,慶蒔,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好嗎?所以,請你不要哭,不要哭。」
這小傢伙可能永遠都不知道,看她哭,他會有多難過。
想這十年,他已經默默地看她哭,不曉得有多少次了。
他只能虛軟地看著她哭泣,想安慰,他的聲音也傳不到她的耳裡。
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同樣痛苦地忍了十年。
這次,他不會再讓她哭了。
可這回,慶蒔出不再是當年那害羞、怯弱的女孩。
她堅強,不用梅崗幫她擦淚,她先自己擦乾淨。
她自信,自信自己的愛此梅崗的還要多更多。
她勇敢,她會自己去證明,梅崗是真的,梅崗是真真確確地回到自己身邊了。
她掙開梅崗的手,雙手馬上往梅崗豐壯的胸探去,一抓。
梅崗呻吟著:「嗯……慶蒔……」
她滿意地說:「變紮實了。」
每天喂新鮮豆汁兒,果然沒錯。
接著,她的雙手又往梅崗的肚腹揉去。
梅崗粗重的呼吸。「慶蒔……呃……」
她點點頭。「變成六塊了。」
大節吃好料,錢花得對。
梅崗臉色紅潤地說:「你也變大膽了,慶蒔。」
慶蒔一笑,趴在梅崗的身上,小臉往他的胸口又摩又揉的,梅崗敏感地弓起身體,迎向她的撫摸與擁抱。
她呼口氣,多想念這觸感。
「因為……」她對上梅崗迷濛的眼。
「我變得更愛你了,梅崗。」
「我知道。」梅崗摸著她的臉,趁機把她眼裡的水氣擦掉。「就是你的愛,把我牽回來的,慶蒔。」
「不離開了嗎?」
「絕不離開,這裡是我的家。」梅崗親吻她的小額。「還有,我早對你以身相許了,不是嗎?」
慶蒔哈哈地笑。
「那我現在要對你負責。」
梅崗瞇著眼,笑得得意。
「怎麼負責?」
接下去,慶蒔沒回話,而是直接用動作來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