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自己要的答案,姬耀天氣怒不已的再次開口,語氣雖然咄咄逼人,可襯著他蒼白的臉色和虛軟的嗓音,倒還真似只紙老虎。
她驀地低下頭,水亮的雙眸瞪向他,只見這些日子總是闔著的眸子終於睜開,頓時眼眶一熱。
意識到他真實的憤怒,終於相信所見所聞不是出於自己的想像,皇甫憐波心裡驀地泛起一股強大的喜悅。
昏睡了幾日,雖然渾身虛軟無力,姬耀天仍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見他這模樣,皇甫憐波宛若大夢初醒,連忙上前將他扶起,並仔仔細細地將軟枕寒到他的背後,讓他能夠舒適些。
忙完了這些,她正打算稍稍退開一些,他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沉聲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這麼做?」
她或許單純,但並不笨,甚至在某方面可以說得上聰慧。
他不相信她不知道方纔這麼說,等於把自己擺在刀尖上,若一切如他們所想,那麼皇甫沛為免事情敗露,一定會想方設法殺死她。
「我沒做什麼啊。」稍稍移開了視線,不再與他的炯炯目光相對,皇甫憐波半點也不承認自己在盤算什麼。
「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姬耀天又氣又急,說起話來自然沒什麼好口氣。
他倒不知道什麼時候堂堂一個公主也能擺出這副無賴樣,以為只要不承認便什麼事也沒有了嗎?
她方才明明可以用純真的模樣讓皇甫沛卸下心房,可是她卻故意提起小福子,意圖讓皇甫沛懷疑她已經猜到了什麼。
她該死地竟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只要一想到這點,他眼前便不由得浮現那日她幾乎命懸一線的景象,即使已經事過境遷,可只要一想起來,他依舊幾乎窒息。
皺了皺鼻頭,皇甫憐波藉此抗議他說的話太難聽,想要回敬幾句,卻在話滑到舌尖時想起了他的以身相救,也意識到他方纔的惡言惡語不過是擔心她。
那種被人牽掛的感覺很好,好到她立刻原諒了他的無禮。
「你才剛醒來,別太過激動。」
雖然沒有傷口,可是他所受的內傷極重,太醫也說了,若是他的傷不費心調養,以後落下病根就難治了。
想到這,她就一陣心疼。
「我怎能不費心,只要一想到你……」話說到一半,向來有話直說的姬耀天突然語塞,甚至還彆扭地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過了最初的激動,姬耀天的視線落在四周富麗堂皇的佈置,再看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她公主的身份再次橫亙在他們之間。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被人暗算一次是因為她沒防備,這回她既然知道了,又怎麼可能讓人暗算第下回。
「我沒擔心,反正我已經讓你活著回宮了,那麼也該真正銀貨兩訖了。」
雖然他依然憂心,可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再加上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姬耀天知道她並非是真正單純到了極點的金枝玉葉。
在那單純的外表之下,她心思深沉,深謀遠慮,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該是時候退回自己的位置,饒是還有千絲萬縷的情感,也只能放在心底,不能再宣之於口。
「你現在是在跟我劃清界限?」波光瀲艷的眸子倏地瞇起,疾射而出的眸光帶著濃濃的警告。
他最好不要點頭,否則她絕對會教他後悔莫及。
不是沒有讀出她眸中的警告,可他更捨不得她受一絲苦楚,他們牽扯得愈深,只怕以後對她的傷害愈大,於是他義無反顧地點了頭。
「對,我們本該是橋歸橋、路歸路的存在。」
「好……很好!」原本笑意滿佈的面容頓時變得冰寒。
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機會,沒想到他竟然還是不肯說實話。
「公主既然已經回宮了,那麼我想皇上應該不介意拿個幾十萬兩來補貼我近日來的損失吧?」退去眸中的深情,姬耀天鐵了心要讓彼此重新回歸該走的道路。
「你……」
皇甫憐波美目冒火,銀牙緊咬,不就是個欽犯的身份嗎?有必要拿著這個當令符來喝退她嗎?
已經聽到他這樣決絕的話兩回了,每聽一回她的心就揪痛一回,他當真是好大的本領啊!
皇甫憐波纖手一伸,揪住了姬耀天的衣襟,顧不得他才重傷初癒,她用力將他扯了過來,一字一句地道:「不就是欽命要犯,該死沒死的大罪嘛,需要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趁著他昏過去的幾天,皇甫憐波沒閒著,她找了幾回宮裡的老人,甚至是史官的紀錄,調查過去的案子,畢竟十幾年前,姬家的案子也算大案,所以她很輕易的就將他們做了連結。
隱藏了十幾年的秘密突然被掀了出來,說不震驚那是騙人的,姬耀天登時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樣,一雙俊眸直勾勾地瞧著氣得雙眸發亮的皇甫憐波,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蠢貨,我要是你我才不要銀兩,別說姬家一案早已事過境遷,就說這件事疑點重重,難道咱們不能想法子翻案嗎?你憑什麼在撩撥我的心思之後便想銀貨兩訖,溜之大吉?」
咄咄逼人這招向來是姬耀天的拿手絕活,在商場上哪一次不是他扣著人家的軟肋,將人殺得毫無招架之力。
可皇甫憐波卻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竟將他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愣愣地呆望著怒火四射的她。
「再說,真那麼敬而遠之,你幹麼捨命救我?」
「我怕銀兩拿不著。」姬耀天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神,猶自做著垂死的掙扎。
「若你死了,這幾十萬兩你花得了嗎?」皇甫憐波再次揚聲質問。
明明沒有那等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死活的本領,就別來演這種戲,也虧得他在這破錠百出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演得下去。
對於他的冥頑不靈,皇甫憐波氣得七竅生煙,所有公主該有的喜怒不形於色,和女人該有的矜持全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